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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话音未毕，只见眼前的公子手指轻扣酒坛，一股离奇力道穿身而过，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见身后哗啦啦一阵巨响。

应声回过头去，自己毫发无伤，可那偌大一块云母屏风早已四分五裂，散若齑粉。

&ldo;酒不好不打紧，倘酒不烈，我便摘下你的脑袋盛酒喝。&rdo;叶指挥使轻挥衣袖，对那吓傻了的小二轻喝一声，&ldo;去。&rdo;

再摆上桌的酒已是遇火便烧，罗望不敢再饮，只道：&ldo;为与回教抗争，这些番僧人数众多，且皆自幼习武，倒是一支不容小觑的战力。奈何明里是清心寡欲的佛门中人，实则大多已暗投了穆赫，成日为虎作伥，干些龌龊勾当。&rdo;

&ldo;倒也未必。&rdo;叶千琅摇了摇头，抬手饮尽碗中烈酒，&ldo;佛门教派诸多，犹以藏地为众，穆赫虽为九土之土，但凭他一人，未必能令所有的佛门弟子听他号令。&rdo;

罗望似乎仍不放心：&ldo;然而听赵晋他们打探的消息，这老泼狗与一刀连城似有勾结，更有传言说，一刀连城已是穆赫的乘龙快婿，不日就将迎娶土司的独女。&rdo;

叶千琅似早有所料，眼皮也未抬一寸：&ldo;官匪勾结并不足奇，一刀连城麾下人马近万，若无穆赫暗中支持，难道真的只靠打家劫舍为生么？&rdo;

罗望细细一番思忖，道：&ldo;既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何不如就让那个穆赫出面，想他以土司身份搜捕乱党，定然事半功倍。&rdo;

叶千琅断然摇头：&ldo;不成。&rdo;

&ldo;然穆赫这人虽有野心，对厂公倒还一直恭顺得很，厂公寿辰，他还特地遣人送贺礼进京，想他必然会卖大人几分薄面，不敢不尽心办事……&rdo;

叶千琅仍是冷淡道：&ldo;不成。&rdo;

&ldo;属下有一事不解。&rdo;还是这不明不白两个字，罗望心中疑窦更深，终大着胆子道，&ldo;京中天启帝病笃，九千岁秘而不宣，只说皇帝游船落水感染了风寒，又在这紧要关头派大人到这大漠边地缉捕逃犯，这两者之间可有干系？&rdo;

&ldo;何以见得？&rdo;叶千琅面色寡淡，倒无被属下冒犯之色。

&ldo;想我等一路追杀鹿临川，本有诸多机会将那些乱党一网打尽，便说那日在大漠中，一通乱箭必教他们插翅难飞，大人为何又放了他们一条生路？&rdo;顿了顿，罗望深吸一口气道，&ldo;属下斗胆一猜，大人此行并不为缉拿乱党而来……&rdo;

&ldo;不错，&rdo;叶千琅微微颔首，&ldo;我确是要为厂公取一件东西……&rdo;

&ldo;敢问大人，厂公欲取何物？&rdo;

叶千琅不答反问：&ldo;你可知第五世噶玛巴受永乐皇帝册封一事？&rdo;

&ldo;属下知道。听闻永乐皇帝受观自在菩萨托梦，邀噶玛巴上师入宫传法。适逢军中大疫，一个月内营内便死者如山积，连御医院也束手无策。上师行至军营，展现佛法无边神通，数千军士不药而愈。永乐皇帝弥感佛恩，钦授上师&lso;大宝法王&rso;的尊号。&rdo;罗望面色一凛，道，&ldo;厂公欲取之物难道与此有关？&rdo;

&ldo;第五世噶玛巴荼毗之后，心脏竟浮现释迦佛像，久焚而不毁，化为神变无方的真身舍利。然西域渐被回教入侵，两教的教徒征杀不断，战火波及金城与吐蕃，本供奉于藏地舍利塔的法王舍利被迫流入汉地，最终落在了左光霁手中。&rdo;

沉吟一晌，这罗千户似是想明白了其间因由，却又面露不信之色：&ldo;大人真相信这法王舍利神变无方，能令天启皇帝死而复生？&rdo;

&ldo;不信，却不得不信。&rdo;本就是死马权当活马医，叶千琅以手指转动酒盏，淡淡道，&ldo;倘使皇帝驾崩信王登基，你我都难逃曝尸于市的下场。&rdo;

小二早吓得屁滚尿流不敢露面，客栈里头悄默声儿地没一点动静，外头却忽起一阵吵嚷之声。

原是三俩番僧贪图一位女贩的美貌，竟在光天化日下对其动手动脚，而那女贩还有一个七八岁大的儿子，为救母亲便扯住了其中一个番僧的僧袍，结果被对方一脚踹出丈远，当下晕厥过去。

罗望并非不知轻重缓急之人，毕竟人在别人家的地盘上，自得拿捏着分寸，不可由着性子胡来。奈何眼前这幕景象勾起昔日林林总总，他脸色由黄转青，身子格格打颤，将原先擎在手里的酒盏一下拍碎在桌上。

凡被王安收养的孩子都是苦出身，叶千琅知是这一幕触景生情，令罗望想起了一桩不堪回忆的往事‐‐想一个少年竟亲眼目睹母亲被兵痞jian辱致死，这是何等的恨与悔，何等的苦与怨，这是日后封妻荫子，肥马轻裘也无法补偿之憾。

&ldo;你想去便去罢。&rdo;叶指挥使竟容这属下一慰心事，&ldo;记得利索些，莫失了我的颜面。&rdo;

罗望眼里一刹闪过感激之色，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仍不敢妄动：&ldo;属下……不敢坏了大人的事……&rdo;

怎料他还未及反应，身边人已一掌搭其后背，掌力迸发，将他生生扔下楼去。

罗千户掌下一道罡风劈出，心知不能酿出人命，稍藏了几分劲力，便已将一个番僧逼退数步。

他自腰间取出些许银两，抛给那对母子，对他们喝了一声&ldo;快走&rdo;，转瞬又卷入战阵之中。

这对母子虽非汉人，却也知道眼下情势危急，匆忙收拾细软避退了。

转眼身边已俱是红袍黄帽的僧人。这十来个番僧也不先动手，反倒将手中转经筒越拨越快，团团围住罗望，摇头晃脑念起经来‐‐罗望平日里最见不惯和尚，而这梵文经文更是奇诡得很，方听了一会儿，已感体内真气难以提起，四肢酸软不堪，仿佛这般轻轻巧巧就被卸尽了一身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