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会弹琴的?”杭思舟想起一件以前一直都很好奇的事情。杭思舟记得很清楚,他遇到萧航的那段时间,已经不弹琴了。但那天萧航也说,那个雨夜在补习班的相遇,并不是他们的初见。那就代表着,萧航以前见过他。萧航报了一个琴行的名字,杭思舟半垂的眼一下子睁大了。那是他-妈申女士一位朋友开的琴行,地方偏僻幽静,他高一有段时间很喜欢去那边练琴,顺便帮忙看店。那琴行更多是人富太太开着玩的,平日里几乎没人会路过,没想到萧航竟会去那里。“你知道我父亲的事情吧?”怀中的小脑袋立刻点了点。萧航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他父亲后面被澄清,也归还了警察的身份和该有的荣誉,但在那个过程里很多人都受到了伤害。这其中,他应该算是那个受伤最重的人。萧航第一次遇到杭思舟的那个下午,他刚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是什么缉毒警察,而是毒贩埋在警局里的一个线人。后面几个毒枭内部争斗,将他父亲揭了出来。父亲无法再藏匿,只能跟着毒枭而去,将他和母亲彻底抛弃在这里。年少的萧航无法接受。他不明白自己那个伟光正,永远耐心,细致,温柔的父亲,怎么会是一个毒贩?母亲的无助与眼泪,更像是一把把刀子,一下又一下刺在了他的心上。十六年来第一次,萧航当着母亲的面转身离开。但他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大街喧闹,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幸福,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他一个小孩子的容身之处。萧航沿着城区外围的一条小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直到被一段悠扬的音乐声吸引住了脚步。那是一个门面不大的琴行。最靠外的那架钢琴前,一个头发微长的男生坐在那,正专注弹着琴。他半闭着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丝毫没有察觉到,隔着薄薄的一层玻璃,有另外一个少年正为他驻足,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下午的阳光热-烈,穿-透透明的玻璃洒在他的脸上,手臂上,还有挺拔的肩背上。萧航在那站了许久,听了一个多小时的钢琴弹奏声。而那束照在男生身上的阳光,同样也照在他阴霾的心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抓起了手机,拍下了里面男生弹琴的画面。“怪不得涵涵说你——”“说我什么?”想起之前和萧知涵的承诺,杭思舟立刻道:“没、没什么!”萧航也不追问。他多少也猜到了萧知涵和杭思舟说的是什么。那张照片,他放大挂在了老房子书房的墙上。每次回去,萧知涵都会偷偷溜进去看。可若没有他的允许,萧知涵又如何能进去?“说来也很巧,我每一次遇到你,都是在遭遇很重打击的时候。”雨夜,郊游,他生命里每一次遭受最深重打击的时候,杭思舟都在他身边。杭思舟:“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我们怎么样都会在一起,所以才会安排我在你每次惨兮兮的时候出现。怪不得你高中时候总是比我如蛇蝎,你说,是不是担心每次遇到我,会发生更惨的事情?”按在腰上的手紧了紧,杭思舟立刻收起话里的调侃:“我错了我错了我不乱开玩笑了。”萧航当然不可能是这个意思。事到如今,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当初萧航的避让与挣扎。“那你呢?”萧航转开话题。“嗯?”萧航手贴在杭思舟的腰侧,或轻或重帮他揉散不适:“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放弃弹琴的原因吗?”“我真的很喜欢听你弹琴,也爱看你弹琴的模样。”那种蓬勃的生命力与张力,萧航从未在第二个人身上见过。他后面找专业的人寻遍了杭思舟参加各种比赛的承办方,只是年代久远,加上都是少年组的比赛,很多影视资料都会销毁了。到他手里的,只有寥寥数几的片段。而那些视频片段,远没有记忆中的那一幕令他动容。说起这个,杭思舟原先放松的脊梁一下子绷紧了。“你知道的,我和杭宏胜关系很差。”“嗯。”“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他出轨的吗?”“有一天,我回到家,听见琴房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钢琴声。我觉得奇怪,悄步走过去,看着他正搂着那个女人,在我的钢琴上弹奏。”萧航喉头一阵干涩,他用力抱紧杭思舟:“抱歉,我不应该——”“没事,”大概是终于把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梦魇说了出来,杭思舟反倒是放松了下来,“这些对我来说都是过去式了,这是我的人生,我不应该被别人影响。上一次我们聊弹琴的时候,这件事对我来说已经oveo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