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胡须双鬓皆白的老者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以为就你受官家重视被私召过,我也被召过的。就在前几天前也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从御书房出来后这肚子痛的,还是宫人带我去新建的那个室内卫生间出恭,我才知道咱们宫里还有这么个东西。”
“你第一次用出丑没?我是丢人了,这东西是我家六郎弄回来的,我之前也没见过,当时着急出恭,结果出恭后就傻了,不知道怎么用,还是偷着叫了六郎过来才搞明白的。”
那人脸色微红,“我也出丑,用完还是宫人帮我冲的,你不知道我这老脸红的。”
宋父是个五品小官,平时上朝战战兢兢是不敢参与这些闲话的,可最近几日他听来听去都是在说什么抽水马桶和室内卫生间的话。这让他想起前些日子桃花源食肆也把茅厕建在室内了,这都是怎么了,全都疯了嘛。
就是晚上放在室内的夜壶他都嫌弃有味肮脏,这些人怎么还把茅厕建在室内了。
宋父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住了,问道:“把那啥建在室内没味吗,那味得多大啊?”
本来宋父平日就话就少,也没人注意他,今日他抖着胆子这么一问,旁人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隐隐约约有些不屑。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一定是没用过官家新建的室内卫生间,也就是说在官家跟前没面,没被官家私下召见过。这样的人没人会上赶着结交,没用。
便有人皮笑肉不笑道:“有味没味的官家还不知道,官家万圣之体都在用,莫不是你比官家还金贵。”
宋父头上的汗唰地流下来,忙道:“可不敢这般乱说,我不过就是见识短浅,随便问问,随便问问,呵呵……”
宋父出了一头一衫的汗,恨不得把这句话生吞回去。
总有人和他亲近,就解围道:“说来这马桶正是杏花村熊家卖的,那熊家手上有纸铺生意,正是你侄子在管,你和你侄子招呼声,就知道这马桶是什么了。”
同样有和宋父一般官职的,早就眼热这马桶了,正求告无门的时候,霎时都将宋父围了起来。
“老宋啊,你看咱们这么年的同僚了,你是不是和你家侄子说声,给我也弄几个,我也不多要个的就行,我老娘老爹屋一个,我自己屋一个,几个孩子一个……”
“你这就过分了,谁不知道现在熊家的抽水马桶都有点千金难求的意思了,一开口就个还说不多要,这要是去铺子里预定,便是一个月你也排不到。老宋你别听他的,我没那么大脸,我就要一个。”
“老宋,我也要一个。”
最先开口的那人一看,这么下去别说个了,真就是一个也不成了,忙狠下心咬牙道:“行,我也不要个了,先给我一个就成。”
宋父当这么多年的官还没被这么热情的对待过,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梦的众星拱月,然而此时真在现实中发生了,宋父并没有高兴的感觉,反而成了哑巴吃黄连,苦啊。
要是早前没有和熊家的那一出,他就是仗着自己侄子的身份和熊家说一声,多少个要不来,肯定得卖他侄子的面子。可有了那么一出后,他就不敢确定了。甚至鉴于初步接触了解到的熊壮山的性格,他觉得那人不给自己面子的可能性更大。
宋父有口难言,然这事却不能明说,否则这些同僚得怎么看他,被这么热情的围着,宋父心都熟了。
眼瞧着那些同僚不顾他的反应,硬是要这么定下的时候,宋父慌了。
“这个……你们也太着急了些,这事必定是我侄子管,你们也都知道我侄子新得了这么个监司的位置,多少人眼睛都盯着呢,他是真敢仗着这层身份就要熊家先供货给他,怕被有心人捉住大做文章,说他仗势欺人。”宋父擦擦额头上的汗,觉得自己这谎圆的挺匀,“这孩子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这当大伯的也不好就逼他就范,这不是招人恨嘛。所以,这事怕是帮不上什么忙,真的对不起各位了。”
宋父一刻也不敢再多留,生怕招惹来更大的官,他就进退维谷成了死局了。
他刚进家门,宋母家就迎上去偷偷指了指家里新来的几个匠人道:“他们是侄子安排过来的,说什么要给咱家装个室内马桶还是什么东西的。你说你侄子是怎么想的,这马桶家里有的是,还需要现修。自从那熊家食肆修了个室内茅厕,怎么全都跟风了,这都疯了不成。”
宋父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几天后等匠人们修好后,宋父觉得牙疼的厉害,要了一辈子脸,临了这脸皮都被揭下去了,成了个没脸没皮。
宋母和宋小娘子竟还往他脸上煽嘴巴子,咋咋呼呼道:“阿父,这也太神奇了,竟然还有这么个好东西,这日子真是富人过的,我们穷……”宋小娘子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猛地把话头截住,偷偷瞥了宋母宋父两眼,见两个人全部心神都被抽水马桶吸引着,谁也没注意到她说话,这才吁口气。
半晌宋父才艰难开口道:“你们都忘了熊家要建的室内茅厕嘛,茅厕什么的根本就是咱们自己瞎杜撰的,八成人家装的就是这个。这下好了,我要强了一辈子,到老了成了个没脸没皮的。”
没想到宋小娘子却眼前一亮,喜道:“天啊,太好了,我听说这东西一个就要几十两银子呢,这下熊家可是发了,阿父你赶紧让堂哥给他施压我就不信他敢不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