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静音替他取来了杯子,她赤着脚走在地毯上,就像猫一样,没有声音。
傅天宇将罐装的啤酒打开,咕嗵咕嗵地倒在杯子里,手指间还夹着烟,一只手已经拿起杯子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大口。
这时急骤的手机铃声响起,可是霍静音置若罔闻。铃声持续不断地响着,那悲怆的旋律听得他原本已经紊乱的心情,更是乱上添乱。他忍不住粗声粗气地说道:“为什么不听?”
霍静音脸色淡漠,仿佛事不关己的模样,坐在床沿上。
他忍不住走上前,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霍静音一下子惊跳起来:“别接。我不想接电话。”
他一看屏幕上的名字,知道是她的经纪人打来的,于是说道:“为什么不接?”
“我不想见人,也没有办法开工,我想安静一下。”霍静音捧着自己的脑袋,那长长的,卷曲的头发盖住了她大半张脸,她又穿了一件宽松的睡衣,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失去的魂魄的躯壳。
手机在他还未来得及摁下接听键的时候就嘎然而止了,他悻悻地将手机放回原处,仍然抽着他的烟,喝着他的酒不说话。两个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床上,许久,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各怀各的心事,各想各的事。
“我要走了。”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过了半个小时,还是只有十五分钟,抑式是更短的时间,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说了一句。
坐在床上的霍静音茫然地睁大双眼,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当她看到他走向门边的时候,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了门口,用身体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这么快就走吗?”
他低下头,对上了她隐隐含着泪光的眸子。她的年纪仿佛一下子倒退去好几岁,变成一个可怜兮兮,单纯清涩的小女孩。
“我还有事。”他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如果再不去接那个投资商,恐怕要来不及了。
“再陪我多呆一会儿,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很害怕。”她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声音细若蚊蝇。
他沉吟了片刻,还是选择留下来陪她。
两人沉默地各管各坐着,他已经喝光了两罐啤酒,抽上了第二支烟。他们失去的是悄然无息的时间,他们等待着是一个不会天亮的明天。
这时霍静音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但是这一次不是幽长的铃声,而是急促的一声叮。
他注意到霍静音抓起手机看的时候,原本空洞黯淡的眼睛突然间睁得溜圆,盯着看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啪哒一声掉落在地。
“发生了什么事?”他犹豫着走近了她,发现她仍然维持着那种受惊吓之后,反而说不出任何话来的表情。
“我好怕……”她垂下眼睑,那密密的,卷翘的睫毛盖住了她的眼睛,在她的眼睑底下投下一圈阴影。
他从她的脚边将那部手机拿了起来,屏幕已经自动地锁上了。她回过神来,劈手从他的手中将那部手机夺过去,藏在自己的身后:“我要去开工了。”
“那好吧。”他深深地瞅了一眼她,发现她原已苍白的脸色变得愈加地惨白。“那我先走了。”
正在这个时候传来敲门的声音。坐在床上的她怔了怔,死死地握着那只手机,跑出去开门。而傅天宇走到了门打开之后看不到的窗台边。
“静音。”蓁蓁的声音钻入到他的耳膜里,他的嘴角下意识地已经抽紧了。
“什么事?”霍静音冷冰冰地说道。
“你的身子好些了吗?能不能去开工?你经纪人的电话已经打到我这里来了。”蓁蓁的话语说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什么东西刺激到她。
“好,我跟你去。”霍静音生硬地说道。她把蓁蓁关在了门口,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走到柜子前取出一条连衣裙。
“你今天真的能开工吗?”他对此持有怀疑的态度。
“我好多了。”她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显得很僵硬。“与其一个人呆在房里胡思乱想,倒不如找点事情来做做。”
她当着他的面脱下自己身上的睡衣,他连忙将视线调开,移向了窗外。
“如果不行的话,千万不要勉强。”他的目光无意中瞥见她的身体,眼前浮现起那条深不可测的小巷,当时她身上凌乱不堪的衣物。
“我行的!我一定行的。”她咬着嘴唇,抖颤地说道,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她勉强地换好了衣服,从出事之后到现在,她还没有离开过房门一步。每日傅天宇都会送饭来给她吃。
他听出了她心底潜藏着巨大的不安与恐惧,走过去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知道你行的。”他喃喃地低语道。她的头发很光滑,身体也很柔软,可是他一碰到她,就忍不住想起那晚的事,只这么一想,他的双手便不由自主地放开了她,又走回到窗前。
她拿起了自己的手袋,默不作声地走到门口去穿鞋,尔后又拉开门走掉了。门口的走廊上响起蓁蓁与她说话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