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行云当真是面无表情,却起身往楼上走,边道:“这点你可以去问他。”
温苗苗瘪瘪嘴,她能问到就不会留到现在了。
贺兮看她转移过来的目光,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来,先跟我上去睡吧。”
安顿好了温苗苗,贺兮回到房间,正看到满室的暗沉下,贺行云垂着眼帘把玩着一只香烟。贺兮知道他烦躁了,于是走过去轻捏他的肩,道:“为什么不抽?”
贺行云扔下烟,并没有回头,而是反手握住她的一只手道:“如果我比你先死,你怎么办?”
贺兮心脏重重一颤,弯腰趴在他的肩头,紧紧搂住他,闷声道:“不许你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六岁的时候,母亲在我眼前跳楼自尽。以后的每一个夏天,我都会梦见满地的血,和她到死都无神的眼睛。我觉得她是在问我为什么没有给她报仇……我知道,是一个叫洛丹娜的女人害死了她。”
原来他总喜欢在雨夜喝得酩酊大醉是因为他的母亲!
“我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去储备仇恨,我知道殷翡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可就算那样,我也丝毫没有动摇报仇的念头。是他们母子害得我家破人亡,如果没有殷家,也许母亲就不会嫁到贺家,如果没有洛丹娜,母亲也不会死在贺家……”
“我知道……”贺兮抓住他青筋暴跳的手,慢慢绕到前面,跪在他跟前道:“行云,别这样,别折磨自己。”
眼角不禁湿润,为了不让他看出,她闭上眼趴在了他的膝盖上,虽然在殷翡告诉她洛丹娜与贺君立的关系时,她就猜到贺行云这些年同样是被这些事纠缠着,但是她没想到,一向坚硬如山的贺行云也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借酒浇愁,恐怕是无力无奈的方法。
“我一度恨过父亲,是因为他薄情才害死了母亲,也是因为他狠心把铭啸送去参加那么危险的任务才会间接导致他的死亡……”贺行云握紧贺兮的手闭上眼睛仰起头,道:“兮兮,你知道吗?爸爸他,并没有死……”
贺兮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贺君立没有死?!怎么可能!
电光火石之间,她忆起订婚前她曾要求去拜祭爸妈而被他拒绝了!
贺行云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候间发涩,“他成了植物人,有听觉嗅觉,只是没有感觉。”
“那爸爸,他在哪儿?”贺兮不敢想象,贺君立还活着,难道行云连老爷子也一并瞒下了?
“在j市一个疗养院……我当初让他活着,就是想让他看到我毁灭殷家,毁了洛丹娜!”
“现在你做到了啊,”贺兮忍不住抱住他道:“好了好了,我们以后就忘记那些事,和女儿一起快乐生活好吗?”
贺行云弯腰紧紧搂住她,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两人融为一体,这一刻,他坚强冷硬的外表下包裹着的心透露着前所未有的脆弱,而他就要将这脆弱,拱手送给他最爱的人!
“但是,我的仇恨,已经化成泡影。”他道:“殷家和殷翡,都将与我无关。”
“因为……我不是贺君立的儿子!”
贺行云与贺家没有关系,这个认知让贺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忧伤,如果说贺行云这些年的处心积虑只是白费让他失神后悔,那么失去了父亲,更让他痛苦。他所拥有的东西一瞬间都变成了殷翡的,老天的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
夏思纯与霍纳镜相爱,难道贺行云是他们俩的孩子……?
“在想什么不着边际的事!”贺行云推门而入,正看到床上揪着眉毛使劲纠结的人。
贺兮揉了揉脸颊,郁闷道:“我想出去走一走,都快胖死了。”
贺行云走过去俯身捏了捏有点小肉的脸颊,怜爱道:“我就喜欢你这样,以前怀着云兮的一块儿补回来!”
“啊?”贺兮小脸一跨,道:“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你身体不好,要少吹风,偶尔在家里走走就行了。”贺行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边道:“要是不想住在家里,还可以回去医院。”
贺兮耷拉着脑袋靠在枕头上,有气无力地看着他的后脑勺,“行云,我发现你很有三姑六婆的潜质。”
贺行云近来心情倒是不错,面上笑容也变得多了,当然话也多了。
贺兮牵开被子,听了听楼下的动静道:“乔宁非还在外面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