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姐儿接过去一瞧:“咦,这是云香斋的金丝蜜枣糕,这可是好东西!”说着她就拿起一小块塞进嘴里,享受地眯起眼睛,还不忘点评道:“金丝又酥又脆,糕点入口即化,蜜枣甜而不腻,果然好吃!四婶儿怎么知道我爱吃甜的?”
这个时空制糖技术还不够发达,所以糖比较金贵,吃得少,自然大家伙儿都爱吃甜的喽!吴秀芬笑道:“因为你人长得就很甜啊。”
妙姐儿咯咯笑起来:“还是四婶儿的嘴甜,比蜜枣还甜!”
三个女人一台戏,叽叽喳喳说说笑笑间,时间过得飞快,感觉刚上车还没多会儿呢,车夫竟然说县城已经到了。这一个时辰眨眼就没了。
吴秀芬打起窗帘子往外看去,这县城看起来……着实有点寒碜,夯土的城墙也不很高,大约四五米吧;拱形的城门也不咋宽,也就够一辆马车通过。城门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宿江”二字,倒是有几分古朴大气。
此刻进城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妙姐儿说若是晨钟时来,城门外要排长队,所以特意晚一点。
骡车进城要收三文钱,据说是为了维护市容市貌。吴秀芬想想觉得有道理,牲口进城后总是要拉撒的,清理他们的排泄物、保持街道洁净也需要成本。
其实她想岔了,这年头的倾脚工(收粪工)为了争夺夜香能打得头破血流,牲口的粪便也是宝贝,拉完没多久就会被人迅速捡了去,堪比现代大爷大妈们捡瓶子。
城门收这个钱纯粹是找借口创收。
刚进城门,迎面便飘来一阵阵让人难以抗拒的香气。虽说三人在路上略吃了几口点心,此刻却仍是被勾起了馋虫。
妙姐儿伸手一指:“这城门口的早食摊子里,最好吃的就是那个大娘卖的包子,好吃不贵!”
似乎是配合她的介绍,卖包子的大娘扬声吆喝道:“素包子一文一个,肉包子三文两个,皮薄馅儿大,好吃管饱嘞!”声音抑扬顿挫的。
妙姐儿舔了舔嘴唇说:“我还知道前头有一家云吞铺,他们家的臊子面可好吃了,香得不得了!”
云吞铺的面好吃?果然不爱做面条的云吞不是好包子吗?
妙姐儿还想说什么,被吴秀芬一把拉住了,选择太多就是没有选择!就近原则——吃包子去!
买了荤素几个包子,一口咬开,果然肉嫩汁鲜,十分美味。三人吃得肚儿圆,便让骡车自行去车马行歇脚,她们沿着街道一边逛一边消食。
县城果然还是不一样,好吃的好玩的东西特别多。街边的各色小吃点心就不提了,那捏糖人的、耍把戏的、说书的、看相算命的……林林总总,让何香桃看花了眼,吴秀芬也时不时驻足看得津津有味。
要不是妙姐儿提醒,她们都快忘了自己今天是来干嘛的了!
“城南的这家布庄我很少来,跟掌柜也不熟,不过咱们去看看也无妨。”说着,妙姐儿便带着她们往一家挂着“春祥布庄”幌子的店铺走去。
春祥布庄不大,里面的装潢也很朴实无华,柜台上的布匹倒是堆得满满当当。
吴秀芬大致扫了一眼,发现这里的布料全是葛麻料,颜色以素色为主,染色的布料较少。
“几位是买布还是卖布?”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招呼道。
吴秀芬一时好奇心起,便问:“卖布的话,您这里怎么收?”
山羊胡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吴秀芬。
这妇人穿着倒还洁净,衣服料子也不太寒碜,不过只头上一根木头簪子,全身上下别无其他首饰,想是乡野妇人打算用自己织的布换几个钱补贴家用。
于是他随手取过柜台上的两匹粗布道:“这种宽幅的收一百二十文,窄幅的收八十文,只收整匹的,短的不要。”
何香桃闻言惊诧道:“这也太少了吧?!”
山羊胡早料到她们会这样说,他其实留了一点讲价的余地,但他还是摇摇头道:“已经不少了,给工坊的价也差不多。再说,还没看到你们的货品质如何呢,太次的我们可不收的。”
何香桃想起父亲铺子里同样的布,宽幅的卖二百五十文,窄幅的一百六十文左右,这中间的差价竟然有一倍不止!
吴秀芬拿起另一匹布料问:“这种的您收多少?”她手里拿着的是细麻布,算中等麻料,比粗布细密些,织起来要多费不少功夫。
山羊胡有些许诧异,一般农村妇人多是农闲时织些粗布随便卖卖,只有专做这个的才有功夫织更好的布。于是他缓了语气道:“宽的二百五十文,窄的一百六七,如果手艺好,还可略加一点。”
何香桃“啧啧”摇头,这老板实在是太黑心了,这么低的价收,加那么多钱卖出去,简直是心黑手狠老奸巨猾!
其实,布庄批量收纺织工坊的货,价格比收私人零散的要高一些。这也很正常,工坊的货工期质量都有保证,又有长期合作的关系,给多一点也是应该的。
布庄里零卖和批发又是两个价,他们批给那些走商和各地裁缝铺要加一道钱,裁缝铺再加一道钱卖给零散的顾客,这市价可不就水涨船高地抬上去了?何况,有些布料还要送去染坊里染色,那又得加一道钱。
布庄主要还是靠做批发生意赚钱,利润其实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高。
吴秀芬悄悄问儿媳:“这种布你爹铺子里卖什么价你还记得不?”
何香桃点点头,小声答道:“宽的四百五十文,窄的三百一十文。每年市价偶有浮动,但也不会差太多。”
吴秀芬皱了皱眉,亏了!她上回跟柳氏在集上买了两匹差不多的窄幅麻布,居然花掉了六百四十文!比在老何铺子里买还贵!
这也是她大意了,当时见那卖布的老妇憨厚可怜,便没怎么还价。谁成想阴沟里翻船,自诩走南闯北颇有见识的她在“老实人”这里栽了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