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上回老娘大手笔买丝料给全家人做里衣的事儿,给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老二小心翼翼地将布料搬进了里间,用一张素布单子裹起来放在席子上,上面盖一张油布。没办法,定制的货柜还没做好,只能先这么搁地上了。
夜里,老二小两口自然又嘀咕了半宿进货的事儿。老二对几个布庄掌柜啧啧称奇,又有些吃醋娘竟然把他丢下只带媳妇儿去县城,害他少了好多见识。
待何香桃将各色料子的进价市价一一细数一遍,他忽然想开了。不想开也不行啊,他听着那些数字直犯困,娘要真带他去,他可记不住。
何香桃心事重重地说:“咱们定做牌匾家具花了三两多,买工具花了快二两,前儿添置厨房的东西花去一两,今儿进货又是七八两,这便用掉十五两银子了。”
“娘说要粉刷墙壁、印单子,咱们还得去里正那登记造册,开业那日还要请锣鼓班子……这林林总总的,少不得又要出去四五两。咱们生意还没开张呢,倒是二十两银子花出去了。你说,咱们多久才能把这些钱赚回来啊?”
老二听得愈发睁不开眼了,轻拍了拍媳妇儿道:“你别管,娘心里有数呢,娘叫做什么咱做什么就是了。”他打了个呵欠,“睡吧,我明儿还得去找人刷墙呢!”
说完他一秒入睡,很快打起了呼噜。何香桃嫌弃地推了他一把,老二砸吧砸吧嘴,呼噜声停息片刻,不久又响了起来。
还好老二的呼噜声不是很大,隔壁的吴秀芬并没有受影响,她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日,吴秀芬交代何香桃回家一趟,一来将昨日探得的关于棉花的消息传回去给老大,二来将她这几日抽空给老三做好的两套里衣带回去。
何香桃正想回去看二妞呢,应下后略收拾了点东西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老二去找刷墙的人了,吴秀芬想了想自己还能干啥,嗯,去找里正吧。这不,做生意还得先找他登记造册。原来,古代做点小买卖也要工商注册啊!
她去隔壁的糕点铺子里买了点糕饼做礼,去找人办事不好空手上门,提二两点心倒也客气。
到了里正家,她敲了敲门,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打开门探出个小脑袋:“谁啊?”
吴秀芬笑了笑,问道:“我来找里正,他在家吗?”
女孩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他没在家,您有何事?”
吴秀芬耐心解释说了自己要开铺子,来做登记造册的事。
女孩接着问:“那房东呢?租赁契书有吗?没有契书可办不了。”
吴秀芬还没来得及解释,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她是自家铺子做生意。”转身一瞧,正是里正。
里正一边把女孩往里赶,一边让吴秀芬进门,吴秀芬急忙将手里的点心递过去:“又要来麻烦您了。”
里正很自然地伸手接了,脸色一如既往地和蔼可亲:“房契带过来了吧?我这里的那份已经交去县衙登记留底了。”
吴秀芬连连点头:“带来了。”说着从贴身荷包中取出房契递了过去。
里正接过房契,叫小女孩去取笔墨来,女孩噔噔噔跑了。里正给吴秀芬让座道:“您先坐一下。”
“一大早的你又死哪里去了?!”忽然一个妇人打起里屋的布帘子,走出来一眼看到吴秀芬,愣了愣,横眉立目的表情冻结了一瞬,忽而变了脸色柔声笑道:“哎,来客人了啊,让您见笑了,我这就倒茶去。”
说着,她又狠狠瞪了里正一眼,转身进去了。
吴秀芬看见里正桌子底下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不由暗自好笑,看不出来啊,在外面威风八面的里正原来在家里是个妻管严呢!
里正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吴秀芬一副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的表情,正襟危坐。还好,之前那个小女孩快速跑了过来,打破了这难言的沉默:“爹,是这个纸没错吧?”
里正斥道:“女孩子走路端庄些,跑来跑去的,小心摔了手里的东西!”
女孩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下回再不帮您拿东西了!”说着,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