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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过年二（第1页）

她赶紧拿起外衣往身上披，还没穿好衣裳便见何香桃慌慌张张冲了过来：“娘，大……大嫂她发动了！”

吴秀芬忙问：“请郎中了吗？”

何香桃点头道：“小叔已经出门去请了，平哥去请稳婆了，就是不晓得这个时候人家愿不愿意来。”

吴秀芬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快速往外走去：“咱们前几日已经和村里的稳婆打过招呼，说了你大嫂就在近日临盆。今儿也算是赶巧，大家伙都在守岁，她们应该能快些过来。”

说着话二人已经来到柳秋凤的屋子，吴秀芬见她只是脸色有些发白，并无剧痛的神情，心下稍安，问道：“如何了？”

柳秋凤不好意思地说：“刚刚突然疼了一下，把您吵醒了吧？现在好些了，应无大碍的。”

张世宏也安慰道：“郎中和稳婆或还要些时候才到，娘且放心，不如再去歇会子。”

吴秀芬摇了摇头，她让何香桃扶着柳秋凤在屋子里走走，自己则拉了张世宏到厨房去烧水、烫帕子、烫剪子，又拿了个小锅来煮醋打算熏一熏屋子。

别看她表面上淡定，心里其实慌得一批，可是，除了做点儿最简单的消毒工作，她也不知道还能干啥。

所有能做的都做了，眼看着柳秋凤一阵阵疼得愈发厉害起来，吴秀芬急得在门口团团转。

好半天才终于听见张世平的声音：“烦请您再快些吧！”

“莫急，莫急，没那么快的，我到了那也得再等好一阵子呢。”一个婆子跟在张世平身后，施施然走了过来。

吴秀芬急忙迎上前去，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红封：“今儿可真是劳烦您了，大过年的让您受累……”

稳婆捏了捏手里的红封，心里十分满意，笑道：“可不能这么说，这叫开年见喜，大好事呢！”顿了顿，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锁母报喜了吗？”见吴秀芬一脸茫然，她只好补充道：“胞浆出了吗？”

吴秀芬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张世宏在后面一叠声地说：“出了出了，您快请进来看看吧。”

吴秀芬这才“想起来”，锁母就是孕妇，胞浆就是羊水，腹痛即将分娩是挂喜，羊水破了是报喜，生了是才喜……

稳婆进了柳秋凤的屋子，闻到一股冲鼻的酸味，笑道：“哟，这是烧过醋了，不错，你婆母是个里手。”说着，她转身把张世宏往外推：“男人出去，不要进来。”

查看了一下柳秋凤的胎位，她心中有数，沉着道：“现下还早，不是用力的时候，疼的时候别叫唤，好省些力气；不疼的时候不妨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柳秋凤说现在不饿吃不下东西，吴秀芬便端了碗温热的糖水来，又备了枣糕蜜饯之类的放在一边。

稳婆见旁边预备齐整的热水、帕子、剪子等物，啧啧叹道：“你婆母待你可真好。”

柳秋凤此时已经疼得没有力气说话，只能感激地看了婆婆一眼。

不多时郎中也来瞧过了，把脉说一切安好。另一个稳婆也到了。吴秀芬便和其他人都退出了产房，把产妇交给专业的人。

一群人焦心地等待着，只感觉度日如年。

一盆盆热水换过，一阵阵痛呼出声，终于，在天亮时分，屋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声。

一群人呼啦啦地朝门口涌去，稳婆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婴孩朝他们报喜道：“恭喜恭喜，是位千金！”

稳婆心里有些担心这家人会失望，却见他们脸上的喜色并不似作伪。

“哟，这就是咱们家三妞了，好乖啊！”吴秀芬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接过去抱了抱，又递到张世宏手里，笑道：“来，抱抱你女儿。”

张世宏双手在身上擦了擦，接过襁褓，只感觉轻若无物。襁褓中，小家伙已经停止了啼哭，半睁着乌黑的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一群人围着小婴儿瞧，几个小豆丁也嚷嚷着要看妹妹。吴秀芬却转过脸来问稳婆：“大人如何了？可还好？”

稳婆笑嘻嘻地说：“好，好得很，生得这么快，顺利得很呐。”

快吗？吴秀芬想了想，好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呢。

两个稳婆却觉得这是她们赚过最轻松的钱了！新年里第一次接生就如此顺利，她们也忍不住喜笑颜开。这个主家出手大方，人又和气，看着旁边还有个媳妇儿肚子也大了，下回还请她们来就好了。

说起来对媳妇这么好的婆母属实少见。除非是难产，村里哪有请两个稳婆的？一般人家舍不得花钱的，自己接生也正常。

无论如何，她们很乐意接这家子的活儿。稳婆们手脚利索地帮产妇收拾干净，又说了好些漂亮话儿，提着主家备好的年礼开心地告辞了。

接下来几日，村里来来往往地走亲访邻络绎不绝，他们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来人除了拜年，便是连连贺喜，都说他们家大年初一喜得千金，这是要发家的征兆。

当然也有人在背地里嘲笑他们，说得好听是千金，还不就是个赔钱货。没见他们家还有个赔钱货大过年的赖在娘家吗？看看，果然这嫁出去的女儿就不该留在娘家过年，害她嫂子跟着也生了个女儿！

村里的闲言闲语吴秀芬是听不见的，就算听见了她也不会当回事儿。她跟家里的女眷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让三兄弟四下里走亲戚去。便是如此，因着每日登门的人多，她们也累得够呛。

每日天不亮，吴秀芬和张世玲就得爬起来准备招待客人的点心果子、炒豆子炒瓜子、烧水煮茶……白天要忙活一家人的饭菜，照顾柳秋凤和新生儿，客人登门了还得陪着扯闲篇儿。

因何香桃大着肚子，吴秀芬不让她插手帮忙，结果就把自己给累得半死。这会儿她无比庆幸有张世玲在，要不然她一个人可真顶不住。

说起来张世玲可比她能干多了。大多费事的活计都是她做的，吴秀芬不过在旁边打下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