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怎么还走了?”周大娘在她身后唤道,“这么小个事儿,还要问你婆婆去啊?”
没一会吴秀芬便出来了,笑吟吟道:“周姐姐今儿铺子没开门吗?”
周大娘也朝她点头招呼:“这不是现在没什么人呢吗,一会儿再开。”
吴秀芬点点头:“那过会儿我让平哥儿去称两斤糕饼,晚上我们回去过节,给孩子们带点儿吃的。”
周大娘喜笑颜开道:“是是是,过节可不得买点儿好吃的。”
吴秀芬凑近来挽起她的手,亲亲热热地说:“您看咱们这街里街坊的,互相帮衬着,有来有往的,生意可不就都越来越好了么!您今儿来我这儿照顾我生意,我这个高兴哟……这么着,人家定做两套衣裳也就给送一双袜子,我给您送两双,如何?”
周大娘眼珠子咕噜一转,哈哈大笑道:“那我可谢谢妹子了!”
周大娘拿着东西满意地走了,何香桃却几乎憋出了内伤,咬牙切齿地说:“娘,要我说,咱就不做她的生意!她这么抠门儿,以后也不会买几回布,何苦咱还跟她一直好言好语地!您还送了她两双袜子!我恨不得把袜子和粽子都抢回来!”
说着她拍了拍胸口,感觉一股气憋在心窝子里下不去。
老二急忙上前给她抚背:“莫气,莫气,咱不和她一般见识!”
吴秀芬只好温声劝道:“做生意嘛,什么样的客人都有。所谓和气生财,客人再胡搅蛮缠,咱们也要以礼相待。”
何香桃闻言一噎:“难不成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当然不是。”吴秀芬摇摇头,“咱们在价钱上一点儿也不能让,宁愿多送一双袜子,也不给她少两文钱,为何?”
何香桃刚刚便想问来着,此时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婆婆,等着答案。老二也在一旁竖起了耳朵。
吴秀芬对着二人郑重道:“以后都记住了,咱们的卖价一定要稳,万万不能给他一个价,给你又另一个价。”
“小镇上都是街里街坊的,随便遇上个熟人问起来,买到的东西价钱不一样,他们会如何想?”
“买便宜的人会想着下回试试讲更低的价,看能不能更便宜些;买贵的人可能直接就再不来了。所以咱们价钱必须咬死了,无论对方怎么说也不能少。”
“但是为了促进成交,咱们可以在其他地方让步,送点儿小东西啊,帮点儿小忙啊,让人家心里舒服、感觉占到了一点儿小便宜,就行了。”
“另一个,周大娘的铺子就在咱们隔壁,也开了好些年了。咱们若是与她交了恶,各种糟心事儿少不了。不值当为了一点小钱得罪她。”
听完吴秀芬一番话,两人沉默半晌,老二叹道:“真不容易啊。”
何香桃却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何我以前见到去我爹铺子里的客人从不还价的?他们甚至问都不问。我还以为做生意都是这样,卖什么价便是什么价。”
吴秀芬:“那是因为你们老何家已经在镇上做了几十年,来来回回的顾客就那些老熟人,铺子里的布价和工钱早就深入人心,当然不必再多费口舌。咱们店铺是新开张,与顾客间还有的磨呢,磨到彼此都熟悉了了,便也不用再问了。”
何香桃又问:“上回咱们在春祥布庄,那胡掌柜为了揽客,不是还主动给咱们每匹布让价十文吗?那为什么咱们不能让价?”
吴秀芬点头道:“让价确实是促进成交的手段,很多商家逢节削价,也是为了薄利多销。只是,胡掌柜心里必然有杆秤,他的价不是随便让的。他认定咱们是批发的客人,才给了心里的底价,让到那一步就不可能再少了。”
何香桃想了想道:“是,后来咱们走的时候他也没再降价了。”
吴秀芬叹道:“要想做长久生意,价钱随意是大忌。除非在码头上摆摊,日日见的都是新面孔,那见人喊价也可。”
“咱们早期辛苦一点,扛住客人的讨价还价,往后就省心了。否则,将来每一次成交都要讨价还价一番,那才是心累呢。”
三人说着话,街道上人流渐渐多了起来。不知是镇上的人从县城回来了,还是周边村里的人过来赶集了。
何香桃打起精神,展开笑颜开始迎接上门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