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说,你爸妈什么都没留下来。
小姨说,为了钱我每天和你姨爹吵架,要养家糊口,要给你治病。
小姨说,那个混混肯定把琴卖了,不信你再见到他,看他还能不能把琴拿出来。
万风当然拿不出来,在岑尔委婉暗示想再看一眼小提琴的时候,万风选择了撒谎。
岑尔终于相信了姨母的话,对姨母的愧疚和对万风的失望让她崩溃了,用难听的发音发泄着她的怒火。
万风百口莫辩,因为他们的相识相知,完全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他们就此决裂,各自回到了黑暗的夜晚之中。
岑尔开始和她的痛苦和解,她主动留在家帮她的忙,做一些她能做的改善生活的兼职。即便过程很艰难,她多次碰壁,却还是努力地生活着。
可姨父却不觉得她的改变有什么效果,只会是个持续的累赘。他偷偷和老家乡下的人达成协议,用八千块钱,把岑尔许配给一个三十多岁的光棍。
这个计划被意外被万风撞见,他着急地在岑尔家附近蹲守,想给岑尔传递信息。
可岑尔的窗户始终没有打开,万风鼓起勇气去敲门,却被姨母认为是胡说八道,并且赶走了他。
岑尔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姨父带出了门。她的“买家”就在不远处等着,雇好了带走她的车辆。
然而走出门后,岑尔就发现了不对劲。
地上画了不少五线谱,上面写满了在乐理上并不通顺,却能够让她看懂的符号。
抱歉。抱歉。停止。停止。
越往后越多的“停止”,叫她心生疑窦。到达小区门口时,那个巨大的高音符号贯穿了整个路口:小心!
仿佛是万风的声音钻入她的脑海,她忽然明白了万风的意思,伴随着交响诗的升调,她扭过头,拼命奔跑起来,穿过猎猎风声,痛哭着跑向广场。
万风站在广场的正中央,用细心弥补过的小提琴拉着沙哑的琴音。
电影在男女主漫长的对视中结束。
导演匡四维带着演员们上台的时候,台下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林琼站在媒体黑压压的摄像头前,辨别着前排有哪些人可能是邹彦生邀请过来的。
结果是除了郝哥哥和菜狗,都是陌生面孔。
媒体在采访完匡四维之后,把话题扯到了作为编剧的林琼身上。这位女记者问了一个让林琼意料之外的话题。
“请问林老师,刚刚匡导演所说,比起爱情,电影讲得更多的是亲密关系的羁绊,通过观影,我确实能够切身体会到这一点。通过对比原著和电影的侧重点,我想请问,您对亲情两个字是怎么理解的?亲情带给您感受更多的是痛苦和磋磨吗?”
林琼握紧了话筒。
“我只能向你陈述我的观点:苦涩是亲密关系中必须经历的一部分。就像社会学中说到的刺猬法则,它其实更适用于亲缘关系当中。我们最熟悉对方的弱点,所以更清楚怎样能让对方更痛苦。在我们拥有理智时,会刻意避开这一点。但当我们被感性冲昏头脑时,它就会变成我们的武器。我想要表达的是,正是因为我们拥有这样的权力,所以在经营亲密关系时要更谨慎……”
说到这句话时,他不经意转移了目光,忽然定住了。
——林珏居然正站在人群的中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他不由得红了眼眶,嗓音也如同一把破损的小提琴,沙哑了起来。
“因为当感情中的苦涩压过了快乐,就会对这段关系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亲人之间,也不会例外。”
女记者继续问:“那么,您原创的这段音符交流情节,是为了调节情感关系中苦涩的部分而创造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