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枝蔓很惊讶:“你和他认识啊,早知道不如让你和他沟通,就不用我费那么多力气了。”
林琼:“……您辛苦了,我和他也不熟。”
他甚至不想说自己和许青河是同学,也不觉得有个拿过华青奖的同门是连多么值得夸耀的事,事实上,他甚至开始怀疑华青奖的含金量是不是真的有吹的那么高。
至少我不会以华青奖为目标了。林琼心想。
许青河回到李萃身边,依旧和李萃有着口角。这种相处模式让林琼不解,现在的编剧都是被打着压着,倒是头一次看见年轻编剧和导演平起平坐的。
小方小跑着过来和李萃说,演员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李萃点燃万宝路,坐在主席位,点头:“各就各位,开始吧。”
许青河抱着手臂,眼神里带着轻蔑,说:“我心里已经有分数了。”
李萃本来对邹彦生也没有多大期待,听见许青河这么说,吐出一口浓烟,专门唱了反调:“我倒是很期待。”
许青河呵呵一声:“李导的眼光也滑坡了。”
李萃不甘示弱:“没办法,这不是没攀上高枝嘛。”
这边唇枪舌剑,那头场务已经准备完毕,灯光,摄像都妥当。临时扮演男主角的副导演先进场,坐在了办公桌后面,埋头写着什么。
林琼看着另一侧,那是预留出来给邹彦生出场的通道。试戏不像平时拍戏,没有站位的硬性规矩,全看演员自觉。
邹彦生再怎么说也是身经百战,林琼倒是不担心他会站桩表演。但他很想知道邹彦生是怎么处理“亮相”这个问题的。
和传统戏剧不同,和舞台剧也不同,呈现在屏幕上的表演,强调的是生活和自然,又要在细节上给人难以磨灭的印象。
比如要突出一个渔民的善良,就让他拎着仅有的两条鱼回家,挂一条给病老不能出海的邻居。
比如要突出一个新人的莽撞,就让他从按错电梯楼层开始犯错,叫错名字、甚至撞到上司。
邹彦生扮演的晟铭,有着“暗黑执行者”的秘密,又潜伏在一个破案天才的身边,他会怎么出场?
林琼在心里构建了无数个答案,但都不满意,一个个推翻。
作为编剧的有限就在这里,他无法左右演员的最终呈现,更不可能不分巨细去教会演员如何用一个细节来表现人物心理——除非有原著小说,可以直接把书甩给演员:自己琢磨去吧!
但小说的原文也不是照搬就好,而是要根据影视剧的节奏做出调整,或者像邹彦生说过的,要根据现场的分镜稿做出调整。
短短的十几秒内,好像这个空间里的二氧化碳浓度都有所降低。林琼换了个姿势,意识到自己的脖子已经开始酸痛。
一阵悦耳的哼哼声响起,道具门外哼着的是《波西米亚狂想曲》的副歌,门被打开时,哼哼声已经变成了哼唱:“…goodbyeeverybody……哼哼哼哼哼……”
随后露出来的是一张戴着墨镜的脸。
林琼忍不住笑了。本来以为邹彦生戴墨镜是想凸显明星范儿,没想到其实是道具啊。亏他想得出来,哪有警察上班戴墨镜的。
邹彦生一边拉长音调一边用腿踢上门,手里甩着车钥匙,往另一张桌子上一扔。
这时他才注意到旁边的男主角似的,回退两步,靠在这边的办公桌上,垂眼看男主手里的文件:“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没?”
男主角做出掩盖的姿势,往旁边一侧,说出对手台词:“没见着,也不知道是来晚了,还是虫藏太深。”
邹彦生本来要去拿文件的动作有了一秒的停顿,那显然是在思考,随后他还是笑着抢来了文件,翻了两下:“以你那个恐怖的判断力,有虫藏得住?”
“说不定呢,”男主角抬头望他,却只望到了他专注看文件的侧脸,“有可能这只虫就悬在我的头顶,我却没发现。”
“有这么玄乎吗?那傻逼认罪认罚,案子转交检方了,那边也没意见,这么多双眼睛看过了,”邹彦生合上文件,用两根手指夹着,往上扬了扬,“你到底觉得哪儿不对?”
“王全的态度很犹豫,但他认得太利落了。审王全的时候,你是不是威胁他了?”
“那怎么算威胁,你意思我对他严刑逼供?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在局里乱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