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宁公主秀眉微蹙,今日宴席明明只请了各府闺秀,可如今瑞王不请自来,又带来重礼,于情于理,都不好拒之门外。
北宁公主调整好仪容,亲自去府门迎接亲叔。
瑞王摇着一把洒金纸扇进来,枫叶红长衫外罩一层轻薄纱衣,正是时下京中年轻公子流行的打扮。
乍一看,确实担得起“风流倜傥”四字。
卢筠清却只觉晦气。
自从来了京城,每次遇见瑞王,都没什么好事。
“本王亦是爱花之人,尤爱菊花品性高洁,不流于俗,公主府中的菊花在京中乃是一绝,本王实在不舍得错过此盛景,今日便不请自来,为赔罪,先送上这株东海的红珊瑚。”
北宁公主微微颔首,笑道“叔父说得那里话,叔父是长辈,来侄女府上,侄女高兴还来不及,若论起赔罪二字,侄女委实当不起。”
“听闻’千年珊瑚万年红’,这珊瑚红得这般浓郁,想来定是世所罕见的宝贝,侄女在此先行谢过。”
北宁公主说着,屈膝行礼,被瑞王伸手扶住。
瑞王坐在公主左手边第一个位置,斜对着坐在右边的卢筠清,自从坐下,他的视线就时不时掠过卢筠清的脸。
卢筠清只当没看见,低头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小姐,这酒虽甜,当心后劲大,可不要贪杯。”
桃叶低声提醒,卢筠清轻轻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赏花最好的形式自然是在户外,置身花丛中,边饮酒边赏花,可惜秋日风凉,不宜露天宴饮,所幸公主的会客厅极为宽敞,仆从便将盆栽的菊花搬进来,一一摆在宴席中间。
卢筠清从前只见过□□和绿菊,今日才知,菊花还有粉色、红色、墨色和复色,想来古代的花匠也是极为厉害的。
她盯着一朵硕大的金红色菊花细看,花瓣呈球形,靠近花蕊的是金黄色,最外层的则是红色,细看之下,中间似乎还有几层半金半红的渐变,富贵雍容竟丝毫不逊牡丹。
卢筠清看得入迷,不知为何,那花蕊中间竟闪现出一张清俊面孔,剑眉星目、高挺鼻梁,一双清冷的眸子转向她时,竟漾开一丝笑意。
卢筠清疑心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哪还有人脸,不过是金色的花蕊藏在重叠花瓣间。
她兴许是真吃醉了。
瑞王见她看花看得入迷,摇一摇手中纸扇,轻咳一声,
“严太守年少有为,政绩卓著,又擅诗文,一首青箱诗名动天下。卢小姐自小养在严府,耳濡目染,定然于诗文颇有造诣,只是不知,关于菊的诗文,卢小姐最爱哪一首?”
来了,他果然又要作妖了,卢筠清借着以手抚额翻了个白眼。
“让瑞王失望了,臣女愚钝,不擅诗文,不懂得写菊的诗有哪些。”
席间传来吃吃笑声,卢筠清眼角余光撇见,是崔以晴正在掩嘴偷笑。
笑吧,笑吧,她才不在意崔以晴的嘲笑,不过是不想与瑞王周旋。
京中贵族,向来喜好附庸风雅,这般理直气壮说自己不懂诗文的,恐怕还是头一遭。
瑞王自诩饱读诗书,原想着无论她说什么诗,自己都能对答入流,畅谈一番,谁知对方完全不接话,只得呵呵一笑道,“无妨,无妨,有范名士指点,来日必能有所进益。”
卢筠清没搭话,崔以晴却忍不住了,主动插话。
“启禀王爷,王爷有所不知,筠清呢,小时候跟着婢女在乡下住了好些年,想来那般贫寒之地,是无暇顾及诗文修养的,筠清也真是可怜呢。”
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没错,我幼年是住在乡下的,没学过诗文,却学过打架。若是受了欺负,理论不过,直接动手便是。”
说完这话,席间忽然静了下来,连桃叶都惊得睁大眼,看着自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