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堕业,也知晓乌梢是她相识的人,竟还是如此毫不留情的下了手。是她这个“仆人”无足轻重,请求也无足轻重……
地上风过,乌梢的身体化为烟尘消散,留下一颗圆润的黑色石头。
尔卿拨开烟尘,将那颗小石头小心翼翼拾起,指腹抹去表面还残留的灰尘,将之放入收纳袋中。
气力被抽走八成,她踉踉跄跄往外走。
与乌梢相识并不久,交集……她脑海中闪过的也就那么些。
但她心里清楚,乌梢很真诚,至少待她很真诚。
如他所言,若是与她没有交集,会活的很久。
他本不该死的……
都是因为她。
因为她势小力微、无足轻重。
魔宫光线昏暗,与血幽池内光线明亮程度差不多,尔卿连走出来都没察觉。
冷风刮过,新种的树木叶片发出簌簌声响,轻颤着,诉说着。
声声话语不绝于耳,尔卿听到最后终于有了丁点反应,暗淡的双目毫光微闪,很快隐匿在平静之下。
她拖着身心俱疲的身体,一路穿过回廊往寝殿走去。
来时觉得这条路很长,如何都无法赶到血幽池,眼下依旧觉得这条路无比漫长,也不知走了多久,便觉双腿灌铅似的沉重。
她如今好歹也到元婴期,算不上大妖,但至少不会走这两步就乏累。
她只是抗拒这条路,抗拒会在这条路尽头见到的人。仿佛见到那个人的刹那,她在夹缝生存百余年的压力,会在顷刻间爆发,排山倒海而来,将她整个人摧毁。
整齐划一的步伐声从远处传来,夹杂着冰冷甲胄摩擦发出的金属音。
尔卿放缓步伐,身穿黑甲的魔军分列两侧,将她夹杂在中间。
与来时不同,眼下这些魔军对她仍旧恭敬,在经过她身旁时垂首行礼,而后齐整单膝跪地,容色满是畏惧。
微冷的银霜花气息随风而来,尔卿眼睫轻颤,下意识抬眸朝前方望去。
玉冥一袭玄色长袍迎面而来,右手握着的傲霜剑还有新鲜血色未淌干,点点滴滴落在他来时路上。
想起那嫣红的血,还有乌梢的一份,尔卿眼底温度不禁如那凛冽剑气般冷却。
“褚熄带叛军逃了,近日你不要随意走动,让忠跟着你。”
手臂贴上温凉的大掌,等不到尔卿回答,那大掌略微焦急的收紧。
尔卿扫了眼那沾染了血渍的大掌,张口漫吁出口浊气,手臂一抖,将那只手抖落。
“……好。”
她眉眼如秋凉的叶子,即将凋零,毫无生机。
玉冥看在眼里,握剑的手跟着紧了紧。
“冥……尊。”
寂静的空地,一道弱弱的声音传出。
尔卿面上生出些许变化,越过玉冥朝他身后望去。
白色的袍子,天青色束腰带,典型的太阴宗弟子装扮。
面上虽然跟袍子一样染了血污,但尔卿还是一眼认出眼前这个有些木讷的少年。
怀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