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指了指虫虫,&ldo;我们把它弄回登月舱去吧。&rdo;
登月舱!麦茨格和登月舱距离爆心点只有半英里!我转过身朝他们的方向望去,但一座座像房屋一样巨大的砾石挡住了我的视线,&ldo;麦茨格?&rdo;
很难说现在我能不能用无线电与他进行联络,而且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向我发送信号。当时麦茨格不会知道爆炸即将到来,不然他多少可以采取一些措施。
我的心在胸腔内乱撞。我向后退去,在原地助跑几步,而后一跃跳上了一块十英尺高的平顶巨石。我险些跳过头,但总算保持住平衡站在了上面。
将地平线扫视一周后,我还是找不到登月舱的踪影。也许我的无线电在这里能用。&ldo;麦茨格?&rdo;我大叫道,没有回应。
突然间,我瞥见了登月舱上金箔的闪光,它被一块巨石的暗影挡住了一半。我的心狂跳起来。
看上去有些古怪,可能是因为我现在的角度有问题。我向前几步看个究竟。
登月舱的四条腿中,有一条已经躺在它身边。整个舱体像一顶翘起的帽子倾斜在那里。一根原本直立的碟形天线现在垂挂在舱壳上。
我从巨石上跳回地面抓起虫虫。我的心一直沉着。尽管这只老式登月舱非常原始,但它毕竟不是一辆大篷车,我们没办法用绳子把它捆在一起恢复原状。它现在哪儿都去不了了。霍华德说过,人类只重新建造了一枚土星火箭。卡纳维拉尔角没有救生船可以发射升空来救我们。霍华德和我会在这里慢慢死去。即使现在登月舱里的麦茨格还活着,也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我还是向变成瘸子的太空船跳过去,招招手示意霍华德跟上。&ldo;麦茨格?!&rdo;每次当我跳到半空时便大喊一声,但听不到回答。
我一赶到登月舱旁边,便把虫虫丢在月面的细尘种,霍华德还在后面。从近处看,损坏的情况显得更加严重。位于人员座舱下的主发动机喷嘴已经塌陷得像一只被脚踏过的纸杯。
我爬上扭曲变形的扶梯,把头盔面罩顶在登月舱的窗子上,大喊道:&ldo;麦茨格?&rdo;
&ldo;詹森?&rdo;这是麦茨格的声音。我高兴得跳了起来。
&ldo;你还好吗?&rdo;
&ldo;有点擦伤。你们俩呢?&rdo;
&ldo;我们很好。飞弹耍了个鬼把戏。&rdo;
&ldo;炸没了?&rdo;
&ldo;炸成了灰。&rdo;
&ldo;哦。&rdo;从他那仿佛从罐头里发出的回声中,我能听出失望。
&ldo;但我们抓回了一个俘虏,某种意义上的俘虏。它死了。&rdo;
二十分钟后,我们三个人挤在登月舱里,喝着人造巧克力奶,舱外活动服挂在墙上。
我告诉麦茨格:&ldo;那些东西就像水母,或者是鼻涕虫。身形长得像香蕉,颜色青绿。&rdo;
&ldo;你在开玩笑吧。你知道,我本以为它们应该长着暴突的怪眼,还有手指头。难道是一群蜗牛打败了我们?&rdo;
霍华德打开一管金属箔包装的食物,&ldo;我们得把这个外星人与真空隔离开。&rdo;
我皱起面孔,&ldo;把它带到这里面来?&rdo;
霍华德耸耸肩,&ldo;我想,如果我们把它放在温暖的地方,它会腐烂的。它的生存环境温度是华氏零度。&rdo;
我的舱外活动服就挂在墙上。霍华德指着它说:&ldo;这里面能放下它吗?&rdo;
&ldo;我猜它有五英尺五英寸长,一百五十磅重。&rdo;
还有一件额外的宇航服,但它的包装还没有打开。
麦茨格和霍华德穿上宇航服,顺着梯子爬到下面,费力地想把虫虫搬进我那身宇航服,而我打开了新装备的包装。
他们终于把它塞进宇航服,尾端放在一条裤腿里,头端正好伸进头盔,它在面罩后面的样子就像是……有个很难听的词‐‐&ldo;xx头&rdo;。但愿我在头盔里的尊容永远别跟它一样。他们把它留在外面,然后重新回到登月舱里。虫虫躺在月面上被冻得硬邦邦的,但这样能起到保护作用。
我提出了那个火烧眉毛的问题:&ldo;登月舱无法修复?&rdo;
麦茨格摇摇头,&ldo;就像外面你那位绿色的朋友一样,彻底完了。&rdo;
他们两个都躲避着我的目光。
难道他们认为飞弹被炸毁是我的错吗?是我让他们在这里孤立无援坐以待毙?他们两个都不像我这么了解这些虫子。有史以来全世界的人没有一个像我这么了解这些虫子!这些小蠕虫愿意把自己炸成碎片,义无返顾。是我在那个混乱而可怕的地方拖着一只死虫子杀出一条血路!我也不愿意这样死去。
我刚要张口对他们说话,他们二人都转过脸从观察窗向虫虫看去。它躺在我那件奇形怪状的舱外活动服里,死在这个远离家乡、贫瘠荒凉又没有生命的世界。用不了多久,我也会如此。它也像我一样,是个孤儿吗?其他那些将化为灰烬的身体撒满丰富海的虫子是它的家人吗?
我的视线越过它的尸体,越过三十亿年一成不变的布满砾石的旷野,眺望着远方,眺望着黑色天宇映衬下的灰白色山峦。几天之内我就会饿死,然后被冻成冰块,然后就像这些山峦一样,一直静静地躺在这里,任时光流逝,再过上几十亿年。
地平线上,有个东西在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