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满月蛮横,他们这几个月已深刻见识到了。可再蛮横也得有个度吧?这陈氏当年的确是跟着杨相公回来的,还带着个孩子,的确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如今人家找来了,自是得给个说法的。
“嗳,要我说,这杨满月哪里还像个大家闺秀?杨先生好歹也是参加过举业的人,他们家可是耕读人家,跟咱们这样的泥腿子不同的。可你们看看她,自打死了一回后就跟泼妇附体了一般,听说梅姐儿的事就是她搞的鬼。多大的仇,这是要毁了梅姐儿一辈子啊!”
“人家将来是侯爷夫人,自是抖起来了。”
“可我怎么听说梅姐儿那事是李家姑娘搞的鬼?”
“我看这个什么满仓大伯尖嘴猴腮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也是。杨满月虽蛮横,可一般人不招惹她,她也不招惹别人。摊子东西卖不掉的时候还分给咱们吃呢,是个公正的。”
“就是啊!咱们族长跟她有嫌隙呢,可她还时常给我家孩子吃的,我看满月没这么坏的。再说,我可听说了,满月家的确是没拿到聘礼,要我也得气死,族长这事不厚道呢。”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啦?被族长听见,等秋收有你好看的!”
“我,我这不是说说么?你,你们不会告诉他吧?”
何大听见乡民议论更是来劲,一家四口当真如狗儿一般,在地上到处打滚,“哎哟,疼死我了,小孩都打,陈氏你教的好女儿!苍天没眼啊,还有王法嘛!”
一边喊一边心里嘀咕:什么侯爷夫人?
“天杀的啊!这是硬夺人子嗣啊!天啊,我如何跟祖宗交代啊!”
何大大哭着,声情并茂,“陈氏!你这个践人!我们何家待你不薄啊!你跑就跑了,你再嫁我们也不说了,可你不能把我们何家的血脉给抢了啊!告官,告官!我们去告官!”
“好呀!”
杨满月笑着道:“你且去,我这便在家等着衙门通传!这事透着古怪,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倒是要请青天大老爷来审一审这桩奇案!”
“倒是不用那么麻烦。”
“族长来了,族长来了。”
杨满月一眯眼,“叶老爷来得总是这么及时。”
叶戚充耳不闻,只当没听见杨满月的讽刺,大步上前,扶起何大,道:“大兄弟,莫急。这陈氏当年的确是被杨先生领回来的,个中详情我们也不清楚……”
“哦?叶老爷,您这话的意思是说咱们后所的里正,甲长都是吃干饭的么?”
杨满月也彻底冷静了,她之前只想着官府册书被做了手脚却是忘了大明实行的里甲制。
她就不信了!叶戚能把每一个关节都打点到位!
直接打断他道:“乡里来人,久居者都要入册。哪怕是义男义女都要入册,官府老爷事忙,略有疏忽倒可体谅;可我们这儿的里长却是疏忽不了。两个大活人在这生活这么久,难道黄册上也没名字?”
“呵呵。”
叶戚不慌不忙地应道:“这简单耳。让人一查便知。”
杨满月心里“咯噔”了一下。
眯眼看着叶戚,见他很是从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粮长的身份当真这好用?
里甲长都被他搞定了?
那可麻烦了!
不,我得冷静!
大脑飞速运转了起来,略一琢磨,便道:“那便让人查一查。”
叶戚眯眼,不知杨满月又要做什么妖法,答应得如此爽快?
不过眼下闹到这地步,也只能派人去把里长这样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