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的人都扭头朝锣鼓声传来的地方看去。
“老板,发生了什么事情?”陈青云放下筷子,问那年轻的摊主。
正在忙碌的摊主丢下一句话:“雨神祭。”
陈青云见那摊主忙得不想与他多说,转向旁边食品摊上一个书生模样的眼镜哥哥,轻声问道:“兄弟,能告诉我雨神祭是怎么回事吗?”
那书生和气地说:“兄弟是外地人吧,能看到雨神祭,有眼福哟。雨神祭是雨神县特有的祭祀方式,不少单位与家庭的开业、起首、落成等喜庆活动,都会祭祀雨神。听说雨神江边又有一家造纸厂今天举行投产庆典,估计是他们在搞雨神祭。”他那桌还有个少妇和小女孩,估计是他家眷。见陈青云单身一人,书生端着酒杯过来,坐在陈青云旁边说:“兄弟好生欣赏吧,这种大型的雨神祭并不多见,可见新开的造纸厂老板实力不弱。”
陈青云见此人儒雅大方,又为人热情,有心结交,于是问道:“大哥贵姓,是本地人吗?”
书生答道:“我叫于春辉,是雨神一中的老师,今天休息,带家人来这玩耍。兄弟贵姓?”
“我叫陈青云,从燕京来此散心。雨神的风景很不错,雨山的雷公鸭和雨神鱼更是难得的美味,确实不虚此行。”陈青云有心拉开话题。
于春辉得意地说:“别看雨神地方小,还真有些奇特的地方。除了你说的两味大众食品,为雨神独有,到山区去,野味特别多; 并且雨神湖的鱼种类也很多,味道比大城市好;逢年过节,都会表演这种叫雨神祭的舞蹈,传说古时候此地被恶魔占领,为恶乡里,雨神为挽救乡民于水火,与恶魔大战,最终与恶魔同归于尽,乡民为纪念雨神,每年都要祭祀雨神,形成现在的雨神祭。镇外一公里处有古树参天的小山,那里有座雨神墓,传说雨神战死后被乡民葬在这里,兴建起了这座雨神庙。最初的雨神庙建成于什么年代,已经不可考,现在的雨神庙是明代的建筑。”
无论是否真有雨神,这座雨神庙还真有点来历,陈青云正想询问雨神祭的细节,锣鼓声已经来到广场,只见十多个大汉赤+裸着上身,抬着三个用红绸包裹的木板,木板上分别摆着牛头、猪头和羊头。
锣鼓声息,一个西装革履的胖子向四周拱手:“各位父老乡亲,今日青雨造纸厂投产庆典,为请雨神保佑一方平安、保佑青雨造纸厂财源广进、兴旺发达,特备三牲,祭祀雨神大人。”
旁边有人马上递上红烛和檀香,胖子用钱纸点燃,三叩九拜,插+入庙前的大香炉中,面朝广场,大手一挥:“有请雨神祭。”
顿时锣鼓喧天,广场上众人散开,围成一圈,几个人抬出武器架,两个肌肉隆起的年轻人从人群中站出来,拉开架式对练拳术。随后是单刀对长枪,接着单人武术、大刀、气功等武术表演,广场上不断有人高声叫好,掌声阵阵响起。
陈青云站在人群中,对雨神祭的表演很认同,上场的人不完全是花架子,有几人的功夫还ting扎实。修练了清微诀,陈青云自觉高人一筹。
他已经修练天罡掌的前两招:潜龙勿用和金刚摔碑,注重的是练体,而雨神祭的表演,却是以招式为主,也就是说,是为搏击设计的招式,心想,是不是也练习一下武功套路。
雨神祭表演结束后,他与于春辉一家慢慢向县城走去,请他们全家在县城的一个名叫“东北楼”的吊角楼吃晚饭,并且直爽地告诉于春辉他来雨神的目的。于春辉淳朴的书卷气引起了陈青云的好感,他对于春辉没有半点警备的心情。这顿饭直到晚上才结束,陈青云与于春辉相谈甚欢,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才分别。
这是他来雨神县交的第一个朋友,他认为是真正的朋友,尽管只有一面之缘,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于春辉将造纸工业园的情况告诉了陈青云,但他也不十分了解造纸行业的内幕,只是将雨神河的水质状况、市民的反应及政府的态度叙述了一番,让陈青云心中有了概念,并将工业园的位置也告诉了陈青云。
雨神湖和雨神江的水质比陈青云想象的更糟糕,雨神河两边二十多条色泽深红、水面漂浮着一层厚厚垃圾的沟渠从远处伸向雨神河,清澈见底的河水从这里就变得污浊不堪,像二十多条张牙舞爪的恶龙,缠绕在丽质天生的仙女身上,惨不忍睹。自工业园以下,不但江水和湖水已经深红色,水中更是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拍完了相机中的胶卷,重新换上,陈青云绕着雨神江两边的工业园走了一圈,发现有三十五个造纸厂不停地向雨神河排放深红色的、冒着泡沫的污水,包括大门上还挂着红稠的青雨造纸厂。每个厂的围墙边都有一个铁皮烟囱,突突地向天空冒着浓浓的黑烟。
陈青云找到一个排水量最大的排污口,顺着排污口走向山脚的工厂,这个工厂与其它工厂的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它的烟囱是红砖砌成的,冒出的黑烟更大。
远远看见厂门前的门墩挂着厂名:“雨山红云造纸厂”,厂门口大铁门洞开,却有两个大汉门神般站在两旁,不时有小四轮拉着废纸进去,拉着一捆捆成品纸出来,非常忙碌的景象,但没有人员进出。
陈青云在远处观察了很久,估计从大门进去会受到阻拦,除非以谈业务的名义,但那样太复杂。于是他以最简单的方式,绕到厂后,提气轻身,从围墙跃过,落到厂内的一处空地上。
红云造纸厂的布局很简单,靠厂门是一栋办公楼,中间是不下于二十亩地的水泥坪,坪中堆满了像小山似的废纸,几个工人拿着水管向废纸堆浇水; 另一边成品字型布置三个厂房:两个生产车间、一个成品仓库。
没有人注意陈青云,他神色自若地走进车间。泰安工业园也有造纸厂,他对再生纸的生产工艺并不陌生,于是从右边第一栋车间开始,对碎纸、搅拌、沉砂、上毯、干燥、切割、打捆的全套工艺都拍了几张照片,然后钻进生产车间后面的锅炉房,避开正在加煤的工人,寻找烟尘处理设施,发现锅炉的烟气是直接向空中排放;最后绕厂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的废水治理设施。
正考虑是否去该厂的办公楼向老板挑明身份,突然大门口传来一阵狗吠,几个人涌到水泥坪中,四下张望,其中一人发现正在犹豫的陈青云,指着他大喊:“在那,抓住他。”
这下解释不清了,陈青云闪身到了车间后,见四周无人,纵身跳出厂外。
看到工人的气势,陈青云知道与这些工人无法沟通,于是施展陆地飞腾身法,在每个工厂的门口拍张照片,每个污水排放口也同样拍照,再照几个全景,然后向上游跑去。他没有料到,在下游,一群人在等着,他们只知道一个手持照相机的年轻人,对他们有威胁。
陈青云往上游而去的行为完全是下意识的,却为他避开了一场麻烦。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他冲洗了三套相片,一套寄回报社;两套备用。
陈青云带着相片,先到县环保局。
雨神县是个山区小城,但环保局的小院却很精致:占地约六亩的小院,一栋六层办公楼、一栋附楼,大门带传达室,正对大门是个照壁,照壁上大书:为人民服务,照壁前一个升旗台,高高树立着三根不锈钢旗杆。
环保局办公室在二楼,陈青云敲敲门:“请进。”门里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