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见锦延露面,便上前躬身行礼。锦延微微颔首,道:“这段日子你辛苦了。可有消息?”见长平左右看看,便自失一笑,揉揉眉心,道,“倒是我心急了。还是回府细说吧。”
牡丹咬了咬牙,起身便走,经过阿宝面前时,扬手就是一记耳光,结结实实地打在阿宝脸上。阿宝提防不及,生生受了。牡丹冷哼一声:“贱人。”扬长而去。
跟着阿宝的两个婢女倒有些愤愤不平起来,自己的姑娘好不容易想开了,要发愤图强抢客人,本来做这个营生,靠的便是脸蛋手段。青楼之中,难道还要讲究你谦我让么?
鸳鸯姐姐却慢慢在阿宝面前款款落座,掸了掸袖子,方板着脸,对尚捂着脸发愣的阿宝厉声喝道:“跪下!”
阿宝不解何故,慢慢跪在她面前。鸳鸯姐姐又喝道:“手摊开!”阿宝脸色霎时发白,手忙忙缩回袖子,却已是来不及了。两个婆子上来,一边一个,将她的手拉出来,一根一根掰开手指,她左手心里赫然躺着一支尖头银簪,两个婆子齐齐倒吸了口冷气。
鸳鸯姐姐低声冷笑道:“你也不看看自家几斤几两重,就想要刺杀他。他若能被你这样的人刺中,他也就不是护国大将军了,那护国大将军的名头便能论斤买了。”
阿宝跪地不语。鸳鸯姐姐着实叹了口气,又来拉住她的手,道:“你既到了这里,便乖乖认命罢。我虽好说话,却不能眼睁睁地看你连累我鸳鸯楼。若你今后听话,我自然好好看顾你;若你再不识好歹,打杀你还是轻的,我能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这条小命还要不要,全在你自己。你与我好好说,今后还敢不敢做这等不要命的傻事了?”
阿宝慢慢摇头。
鸳鸯姐姐便笑道:“这才是好孩子。你且回去反省两日。这个月是观音菩萨生日,我吃素,不想打骂人,你莫要再惹我生气。
牡丹心绪不佳,回屋子后摔摔打打,又骂了一回婢女。忽听外头来报,说那陆公子又来了。牡丹心里赌着一口气,便让人请那陆公子到牡丹楼来。
陆公子大约是怕今日吃亏,因此带了一大串婢女恶奴进来。牡丹见一堆男男女女不伦不类的队伍簇涌进来,不由得着了慌,心里后悔不跌。她的两个婢女刚要上前说话,早被陆公子手底下的人叉了出去,又反手将门上闩,那陆公子方大喇喇地落了座,他身后跟着的一堆人便围在他两旁,纷纷地四下打量。
牡丹心中七上八下,只得上前施礼,陆公子视若未见,只撇嘴道:“你这屋子倒也不俗。”他一说话,声音便漏了馅儿,分明是女子的声音。
他身后跟着的一个面相刻薄的婢女道:“这人也是一副狐媚子样儿。”
牡丹心里狂跳了一跳,眼神便透漏出惊慌来。
陆公子便哼了一哼,似是自言自语道:“与那贱婢倒是一模一样。”那婢女忙要附和,陆公子便蹙眉训道,“无需你多嘴,我自己难道没长眼睛么?”又转头向牡丹冷笑,“你架子倒大,竟敢拿腔作调拒不见我,又借了周锦延的名字来压人。”
牡丹听他直呼周锦延大名,吓了一跳。陆公子身后的一群婢女纷纷摩拳擦掌:“让奴婢们来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人。”
陆公子扬手制止,向牡丹道:“将你如何与周锦延那厮相识,你如何勾引他——从头至尾一一如实说与我听。”
牡丹骇笑道:“私密之事,岂可随意说与人听?奴家斗胆问一句,公子莫非是将军夫人所扮?”
那陆公子便慢慢红了脸,低下头查看自己胸前,发现仍是一抹平,方狼狈喝道:“你怎会知道我是女子?快休与我提将军夫人,她算什么东西!我不是将军夫人也问得你!”
她身后的那个刻薄婢女也道:“她们做的这等营生,不但一眼识得了男女,只怕连人家腰里别了几两几钱银子也能一眼看出来呢。”余下的人听了,便纷纷哄笑。
牡丹自小被众人宠着哄着长大,颇有些傲气,当下受辱不过,红了眼眶,道:“我这里原是腌臜之地,还请众位速回,免得脏了脚。”
那女扮男装的陆公子便冷笑道:“你还顶嘴?我劝你老实回话是正经,免得挨了一顿打还要回。”她身后的人便恶目相对,甚是吓人。
牡丹当下也冷笑道:“小姐分明出自大户人家,为何要打听这等事体?这天底下,我只知道有一人爱打听周郎之事——”话及此,陆小姐及她身边的人神色大变,牡丹心中快意,拿眼睨她,“陆小姐可听闻过那天下闻名的柔华郡主之事?当真令人好笑——”
柔华再也忍耐不得,三两步冲到牡丹跟前,犹如发癫,喝骂道:“你这贱婢,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你找死不成?”一把抓住牡丹的发髻,一手从腰间抽出一根细巧皮鞭,她便用皮鞭的柄往牡丹身上左右开弓。
牡丹也硬气,竟一声不响。柔华打得累了,她身边的婢女便上前道:“郡主,这贱人竟似不怕皮鞭,奴婢倒有个法子治治她。”
柔华道:“说。”
那婢女道:“她们这等靠脸吃饭的贱婢,最爱惜的便是那张脸。不妨将她的脸划上几刀,再将她眉毛及头发都剃光。再把她眉心的痣也剜掉。看她还傲不傲?”
柔华笑道:“好法子。”
那婢女便要找家伙动手,牡丹骇极,若是别人,大约只是说一说吓人,这柔华郡主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便是周郎只怕对她也无可奈何,当下哭道:“郡主既能寻到我,难道竟不知道周郎他已有了新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