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这得多久没打扫了!”满地都是蜘蛛网和灰尘,连书架上的文件夹都未能幸免,轻轻一碰就一蓬灰。
“叽”小黑龙从背包里探出头来,安抚地舔了舔祝昀湿润的眼角。祝昀拍拍他的小脑袋,转头去看书柜上的档案资料。
“先从十年前找起,最好要有收留儿童的相片和教职工档案,也不知改建后还有没有留档。”
罗煦倒也干脆,将手电筒丢给祝昀:“教师资料在那边,咱们分开找更快。”
祝昀沿着历年学生档案资料柜慢慢摸索。档案室的窗帘缺了一角,月光柔和地照亮了靠窗的一方天地,隐约能看到胶带贴着的年份表。
既然勉强能看见,他就熄灭了手电,担心光线会暴露他们。
随手拿下近期的资料翻了翻,不出所料,他在里面看到了白天见过的几个孩子。还有些不认识的生面孔,多是被领养的孩子,他们在离开前拍下最后一张证件照,笑容十分灿烂。
祝昀掏出手机拍照,复又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大部分领养都发生在上半年,自下半年开始,被领养的孩子数量骤减。
他往前翻了翻,注意到这所福利院的儿童流转率并不低,许多孩子只待了几个月就找到了新家,甚至里面还有不少先天残障的儿童。
可是郑瑰明明说过……
祝昀皱眉,将这份资料放回原处,往更早期的柜格走去。很快,十年前的资料柜也出现在眼前。
相比现在,那时候照相的成本比较高,相片要少一些,每年只有一张所有孩子的合影。学生的档案上简单地记录了姓名年纪,偶尔备注了病症,没有证件照。
陈旧的纸张薄脆泛黄,祝昀翻了几页,却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无论是名字里带着“玫”的孩子,还是和蛛女长相相似的女童。
祝昀加快动作,连翻了三本资料,突然,他动作一停,重新翻回相片页,仔仔细细地分辨了一下。
相片上的确没有蛛女,却有另一张熟悉的面孔——一名瘦弱的少年,穿着磨损发白的旧校服,小萝卜丁似的站在合影角落里,和平安夜蛛女的形象一模一样。祝昀对照着位置,找到了他的名字:徐承杰。
这个孩子只出现在当年的合影里,难道是这一年间被领养了?祝昀心怀疑问,循着名字翻出他的资料,谁知只看见寥寥几行字:xxxx年12月24日平安夜,急性肺炎,病殁。
徐承杰死了,就死在这张相片拍摄后不久。
看着相片上他腼腆的笑容,祝昀心里堵得慌——只要及时就医,急性肺炎并不是什么必然致死的疾病,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重新将这一年的花名册档案从头看到尾,才发现当年的儿童死亡率出乎意料的高,大多都死于急性疾病,甚至还有痢疾之类死亡率很低的疾病。
又不是缺医少药的战争年代,怎么会这样?祝昀眉头紧皱,他们的死……难道和蛛女有关?蛛女在百货商店变成过徐承杰的模样,想来应该是认识他的。
“祝昀。”隔着几排书架,罗煦低声唤道。
祝昀抬头,只见他正倚在窗边,面色紧张:“好像有人来了。”
“什么?”祝昀一惊,“巡逻的保安吗?”
“不像,他戴着兜帽,看不清脸。”罗煦匆匆收回视线:“他进来了,我们得尽快离开。”
祝昀点点头,匆匆翻过最后几页,突然目光一凝。只见,z字开头的最后一页上,赫然写着个熟悉的名字:郑瑰。
原来她竟然……是在这所福利院长大的?
祝昀心头巨震,来不及多做思考,只抬手将几页资料全都拍了下来。在罗煦的催促声中,他将档案册塞回原处,两人疾步走到门边。
手指刚搭上门把,就见罗煦骤然比了个“停”的手势。祝昀侧耳倾听,传来的脚步声非常细微,似乎来人刻意放轻了脚步,但还是能听出那声音由远及近,竟是直直冲着档案室来了。
罗煦瞳孔收缩,毫不犹豫地拉上祝昀往窗边跑。他用力推开生锈的窗户,率先翻身而出,顺着排水管一溜到底,抬头对祝昀比了个手势,示意可以下来。
祝昀松了口气,跨上窗台,反手去关窗。谁知这窗户生锈变形,最后两寸怎么也按不回去,眼听得不远处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他心跳如雷,也顾不上关死窗户,开始尽快往下爬。
尘封许久档案室里,只有此处的窗帘被夜风扬起一角。这点异样吸引了来人的注意,那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停顿片刻,便往窗台边走来。
祝昀只差最后两米便能落地,刚想咬牙往下跳,忽地感到身后背包骤然一松。再抬头,只见黑乎乎的小龙奋力扇动翅膀,往窗边猛扑而去。
来人想要打开窗户往下张望,谁知,好不容易推开锈死的窗框,迎面就是一团扑啦啦的黑影。
“搞什么嘛,蝙蝠啊!”
祝昀顺利落地,隐约听见了一个抱怨的女声,却顾不上分辨,赶紧拽上罗煦溜进灌木丛的阴影里。等窗边那人躲开“蝙蝠”,再探头往下张望的时候,楼外已经空空如也了。
两人一路跑回宿舍,直到安然躺回床上,还有些气息未定。
“见鬼了,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噢。”罗煦边说着,边赤着上身绞毛巾擦身。
“或许是怀疑我们的来意,赶着去销毁证据呢。”祝昀摇摇头:“先不说这个,你找到了什么线索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