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惩罚室”是为了惩戒不听话的孩子。
院里制定的规章非常严苛,除去寻常的校规之外,甚至连咀嚼的次数都有定量,一旦发现违规,就会受到可怕的惩罚。可以说,这些规矩根本就是为了惩罚而制定的。除了惩罚取乐外,院方甚至还曾把孩子们以一定的价格出卖,或是“租借”给别有用心的人。
十二年前的冬天,蛛女和徐承杰都参与了最后一次致命的禁闭。黑暗的惩罚室内,病毒以极快的速度击垮了长期营养不良的孩子们。害怕病毒传染,又担心送医会被发现虐童的行为,老院长命令管理人员锁死禁闭室的大门。
然而,谁也没能想到蛛女竟能死里逃生。徘徊于生死边际,她第一次变成了蜘蛛形态,仓皇出逃,恰巧遇到了路过此地的路影,就此加入“毒牙”。
很快,路影帮助蛛女和郑瑰实现了他们的复仇,三人轻易杀死胡广屏,并控制了院长,逼迫他将多年非法所得全部以巨额捐款的形式回流给福利院。
但是郑瑰的愤怒并未平息。在路影的影响下,她迷上了操控仇人的快感,将曾加诸己身的痛苦以千百倍的形式报复回去。
她居高临下,给牺牲者们重新制定规章,但凡违规者,必须接受惩罚。不久后福利院改制,然而,离岗的人并未得到解脱,相反的,他们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失踪,被郑瑰用可怕的手段重新监管起来。
等到蛛女觉察到时,郑瑰的心已经彻底扭曲了。
起初,只是折磨曾直接伤害过她的人,渐渐的,她开始认为所有的人都有罪——视而不见是罪,胆小怕事是罪,不拯救是罪,忽视也是罪。整座福利院变成了由她一手掌控的坟场。
就连新任的院长,也成了她的傀儡。路影对她的转变听之任之,甚至持有鼓励的态度。
在“毒牙”销声匿迹的日子里,郑瑰的状态曾有过短暂的好转,但随着陆光尘的再度出现,情况很快急转而下。
——这一次,连一些无辜的人也受到了牵连。郑瑰失控杀死的人中,甚至还包括无意中发现了暗道秘密的保洁人员。
倘若不是罗煦三人谨慎小心,恐怕调查伊始,就会被郑瑰灭口。
“郑瑰杀死的并不是仇恨,而是她自己。”
回想起蛛女说的话,祝昀忍不住将手掌伸进裤兜里,那里有一枚圆润的球状物,是她留给她的礼物。
“比幻形蛛的蛛卵效果更加显著……可以回想起一切遗忘之物的蜘蛛之心。我觉得你会需要它的,祝昀。”
他指尖摩挲着它光滑的表面,心中有些茫然,蛛女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吗?
“想什么呢?”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祝昀转身,见来人是白,微微勾了勾唇角:“唔,很多事。”
白扶起他的脸颊,像还是小黑龙时那样,亲昵地蹭了蹭:“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祝昀笑笑,“老王还好吧?”
“嗯。”白说,“倒是林科长不太好,他正在接受心理治疗。”
“因为路影的精神控制?”
“唔……”白欲言又止。
紧接着,走廊上传来一声暴哭:“呜呜呜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祝昀探头看去,只见林科长整个人都是崩溃的,趴在心理医生肩膀上哭得梨花带雨。
白补充完:“他又恢复单身了,完全受不了这个刺激。”
祝昀迅速把自己藏在白的阴影里:“那我们还是不要去碍他的眼了。”白闻言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看得祝昀心跳漏了一拍。
其实,正在接受心理治疗的,除了外星事务所的部分员工,还有谢明等人。在郑瑰的压迫下,他们出现了严重的强迫行为,已经被强制入院。
“谢明……她明明知道一切,当年却迫于院长威势不敢出面指证。”祝昀若有所思,“郑瑰信奉的是沉默者有罪论,你怎么看?”
白说:“眼见有人在脚边溺亡,却没有伸手搭救……起码,我想她不是无辜的。”
祝昀点点头,郑瑰和谢明之流,究竟谁欠谁的比较多,如今郑瑰既已身死,恐怕再也理不清楚了。
除了谢明,还有间接害死徐承杰的胡母。囚禁案舆论发酵之后,十多年前的虐童案件也浮出水面,被掩埋的真相血淋淋地揭开,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胡广屏的剪报和郑瑰的部分日记作为警方证据曝光,记者们蜂拥而至,却发现胡家无人应门。于家门口苦苦蹲守时,记者队伍中有人闻到淡淡的腥臭,众人迅速报警,破门而入,才发现胡母竟已去世多日。
她吊死在儿子的房间里,连角度都和胡广屏的死法一般无二。据邻居描述,她似乎并没有自杀的理由,然而,唯一的嫌疑人郑瑰已经不在了,胡母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大概永远也不得而知。
祝昀收回思绪,忽地想起另一件要紧事:“老王有没有和你说,这支药能撑多久?”
白摸摸下巴:“新型分子生物药剂,可以支撑到彻底代谢完。大概能维持三到六天吧。”
祝昀掰手指算算,已经过去第五天了,不由叹了口气:“你就不能一直维持下去吗?”
白意味深长地指指尾巴骨:“怪谁?”
祝昀脸红了:“……请不要做这么让人误会的动作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