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怎么了?&rdo;张启山的反问顿时哽住了时间,听着房间的炭火噼噗作响,一句话噎在了喉咙,&ldo;佛爷…我不喝了…我不想喝了…&rdo;他晕乎乎的立起身,身上越发的寒冷起来,&ldo;佛爷,水到了!&rdo;张启山冷脸看着,&ldo;把水倒在杯子里晾着&rdo;&ldo;是!&rdo;张副官撑着桌子扭头不看,闭上眼睛听着开水倒在杯子的声音越发刺耳。这一路走来,跟着他风里雨里的拼天下,几乎快忘记自己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张副官这个职位的称呼。荣也佛爷,败也佛爷,如今张家是回不成了,这副肮脏身体不配回到张家,也不配称自己是张家人,以免辱了祖上的名威。唯一剩下的只有这官位,他若弃我,我当如何?
&ldo;你多喝点水,照顾好自己&rdo;张启山抬腿离开的一瞬间,只听见背后扑通一声,转头间张副官双膝跪地眼神迷离,吐了一口寒气仰头望着,&ldo;佛爷,您要我生我便生,您要我死我愿死,只因我是您的人。如今,我这残破之躯无颜回去见张家族人,只有在您身边任职还能证明我存在的意义,佛爷,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您,我做错了什么您指点,请您不要弃我如敝履。&rdo;
&ldo;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如果说错了,那便是这个孩子,他本不该存在&rdo;空气中异常的安静,张启山的新副官看了看自觉地退了出去,地上跪着膝盖也凉透了,眼泪顺着脸颊滴落,烧痛折磨着全身酸软无力,他泪眼看去,&ldo;佛爷…您明知道我会怀上孩子,却又是为何如此做?请您告诉我。&rdo;
&ldo;有些事情,暂时你还不能知道,到了时机,我自会告知于你。&rdo;张副官盯着这一身无情的军装默默发呆,踉跄站起身点了点头,抓起桌上的水杯砸到墙上就往脖子上刺,水烫伤了白皙的手背混着鲜血染湿了袖口,张启山猛冲上前一把握住杯碴,好在只划破了他颈部的皮肉,差一刻就要了性命。
&ldo;你想干什么?你想死吗!&rdo;张副官抽泣着握紧手里的碎片,泪水止不住的流淌,&ldo;佛爷,我现在和死有什么差别?我一无所有,我只剩下一个本不属于我的孩子,但他现在是我唯一的希望,您却说这是一个错误,既然是错的,那由我来结束不是最好吗?&rdo;张启山气急败坏的夺过碎片,沾着血的手掐住张副官的脖颈,&ldo;我让你生你便生,我没有让你死你就不能死。你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没有那么便宜的事!&rdo;军阀的力道让副官彻底冷了下去,比这冬雪还要寒冷彻心,&ldo;还有,你给我记好了,不要一口一个孩子,是我让你怀的没错,但这除了是任务其它代表不了什么,你少给我想别的,如果受不了就和我直说,我会让医生取出你肚子里的东西。这个孩子是我们所有人存活下去的契机,你身上不只背负着这一条命,我张启山拼命保护长沙,你就拼命给我咬牙活下去,否则,你死,也不会入张家列祖灵位。&rdo;
张启山甩开手离去,张副官颓然倒地,看着手上的伤口,慢慢抓紧地上的泥土,&ldo;是我…想太多…&rdo;他仰起头闭着眼,心里像是被撕开一样苦不堪言,却咬着嘴唇告诉自己挺挺就好了,没过一会,便昏死了过去,强迫了许久的泪水在昏倒的那刻流出了眼角。
&ldo;我不能给你希望,有了希望,以后就会有更大的失望…你要撑下去,千万不能出事…&rdo;张启山站在牢狱的大门外,握紧拳头,咬紧了牙。&ldo;给我暗中保护好他,不允许他有差池,否则,唯你试问!&rdo;&ldo;是!&rdo;
这一场事与愿违的争斗中,我不愿你不愿,我们都只看到了表面的伤痕累累,却不知很久之后我才懂得,我们都是用力的去保护着对方,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第19章言不由衷
&ldo;…裘德考先生,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的试验品已经有了成效,现在把他抓过来等待结果不就可以了!&rdo;田中良子把端在嘴边的茶杯又放回桌子上,没有兴致继续品下去。裘德考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ldo;现在不要着急,那些人正在做一场戏给我们看,戏还没演到欢呼雀跃的地方岂不是太可惜了。&rdo;&ldo;裘先生仿佛刻意话里有话,良子是个俗人,只会杀人,其他的还请裘先生说白话!&rdo;裘德考笑了笑,捻起一粒花生放到嘴里咀嚼,&ldo;这个试验品迟早要回来的,现在回来,这些人一定会一股脑的来找我们,反而麻烦多多,但是这个孩子现在在他们那里,最后的生死先不考虑,张启山一定会用这个孩子转移我们的视线,现在时机不够,所以孩子和张副官都还没事,只要一方面盯紧张副官,另一方面守住矿山,我们没有任何损失,坐山观虎斗有趣的很。&rdo;&ldo;坐山观虎斗?裘先生的意思是?&rdo;&ldo;他们内部已经乱了,自己人开始谋害自己人了。&rdo;
裘德考说的没错,暗地里霍三娘、陈皮与陆建勋勾结在一起,试图一并瓦解张启山的势力,每个人的目的虽然不同,但都指向了同一个人,并且都不希望他有好的结果,三娘要的是为霍家讨一口气,陈皮要的是为师娘出一口气,陆建勋要的是为自己争一口气,所以从本质上来论不过都是相同的。
以目前张副官的身体状况来看,想在狱中熬过寒冬并且确保孩子无事实属有些困难,药剂不能使用,张启山便亲自前往红府求得二爷以中医针灸配合药材才让张副官退了烧。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二月红俯身凑近,听着他顿顿挫挫重复念叨着,&ldo;佛爷,不要丢下我…&rdo;几个字,抬头看着张启山叹了口气,&ldo;佛爷,怕是假戏真做了。&rdo;
之后副官被安置在张府一个单独的房间,由亲兵把手看管,并且按时送饭,倒是解决了衣食冷暖的问题,但对外界依旧传言着张副官被关押在狱中,高烧不退。很多百姓只听得副官两个字,便常有人路过张府朝着新副官吐口水,那刺耳的流言蜚语也被新上任的人一并承受了下来,实在是有苦难言,却也无可奈何。
下矿之前张启山把包裹勒紧在身上,八爷托着罗盘什么也没说,自顾自观察周围的变化,&ldo;佛爷,真的打算知言不语么?你要知道这样下去,恐怕我们再出来的时候就是另一个天下了。&rdo;他转回头看着二月红表情很是淡然,&ldo;二爷,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一件事么?你当初问我跟在我身边的这个人是从哪来的,为什么他对我如此拼死效忠,我说他是我从东北带过来的,是手足至亲。我张启山不是个细腻的人,很多好听的话都不会说,也不会去安慰人,但是我懂得一点,分担,凡是一心跟着我的人,我都不会让他一个人去承担任何事或者,承担的比我多。&rdo;
&ldo;佛爷,值得么&rdo;他只是笑了笑,转身拍拍八爷的肩膀,才看到齐八爷的眼中流露的不安,&ldo;没有值不值得,只要是我张启山觉得对的,那就值得,走吧。&rdo;
三人踏进了矿洞不再谈论外面的事情,但无论是二爷还是八爷都深知一点的是,张启山将会比任何人付出的都多。
不久之后,张府门前臭鱼烂虾烂菜叶满满皆是,张启山背信弃义,心狠手辣,断袖之癖,阴暗至极,不配做长沙的布防官,就连张家军出门都会被唾弃。这一切只是为了保存关押在房中却不知外面世界的张副官的声誉,将所有的肮脏与丑陋都施加于张启山一人身上,新副官兀自擦了一下脸上的鸡蛋汤摇着头,没好气的抬起手,指了一下,&ldo;给我把他们赶走,吵死了。&rdo;&ldo;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