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玖言觉得这座城市的人很可怜。
陈斯祈过去买了根烤肠,拿着慢慢吃。这个城市的面貌和他家乡很像。他用一颗并不精贵的心这样活了二十多年,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在抛弃这份根深蒂固的粗陋。
&ldo;饿了?&rdo;沈玖言没有改变嫌弃的表情。但他语气足够平静,如果只是闭上眼听,这就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问候。
&ldo;想吃。&rdo;怀念曾经的生活,即使这样的生活像一些人眼中的垃圾。
米老鼠去找接应的人了,让他们在路边等着,陈斯祈把吃剩的竹签扔在地上,笑了,&ldo;要是放在帝都这得罚我多少钱?你看这里每个人都在同流合污,谁也不比谁高尚…我也是从这种地方走出去的,我也像这里每一个人那样粗俗鄙陋,吃地沟油的小吃,淌过污水,飚过摩托,喝醉了停在路边躺躺,谁也不会来打扰。&rdo;
而帝都是不准许停留的,很多时候的是匆忙的,一闪即逝的,来不及回味,来不及选择。还没有开始放肆就已经被制止,然后贴上下流的标签。
帝都早已不是单纯的排挤外来的异乡人,而是一切没有笑到最后的人。
压力让每个人都成了紧绷的弦,嘲笑先断掉的一方是他们唯一缓解的方法。
陈斯祈知道有些人生来就活在高于自己的地方。他追不上比不了,甚至从内心里惧怕。优秀和拙劣的人总会自动分开,因为彼此都在对方的队伍里活不下,融不了。有得只会是差距。而优秀的人无论在哪儿都不会被人真心嘲笑。因为就算整个世界的人都差,他们心中也一定会向往。
&ldo;嗯,听起来不错,有点浪漫。&rdo;帝都没有浪漫,有得是梦幻外表下残酷严格的内心。
沈玖言看着灯光下自己的影子。&ldo;我脚疼,扶我一下。&rdo;搭上对方的肩膀,他眯着眼看着远处黑压压的群山,零星的灯火在山间勾勒出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往山顶。
&ldo;墓碑旁除了无法被泥土分解的垃圾外还有好看的萤火,飞翔的海鸥放弃山珍海味却以垃圾为食…你能说这是他们的不堪吗?或许他们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这个赖以生存的地方,但没有人会忘了他们的美。&rdo;
枝头最后一片枯叶被寒风蚕食殆尽,以一种不甘心又无能为力的样子落下来,接触地面时还要打个挺证明它曾来自枝头,它永远不属于这里,而下一刻它就彻底安静下来,与地面合为一体,失去了最后的生机。
米老鼠带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走过来,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没有人知道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像米老鼠永远都是一个表情,笑对一切。
陈斯祈不着痕迹地退开了,低垂着眸好像一切也不曾发生过。他不会傻到读不出沈玖言的这份好意,但就像沈玖言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安慰他一样,他也无法直白的回应。
无能为力,因为这过度敏感的世界。
他想,一个人无论过去如何都终究不能改变,当做一场噩梦无法扭转乾坤,当做一场美梦换不来从头享受。大梦一场,终会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笑百,也是一生
第19章轨迹(二)
称不上小区的旧家属楼前有一栋二层楼的房子。侧面正对着传达室。从上往下看,二楼一共有三扇窗,棕黑色的窗框没有玻璃,此时冷风直灌,从三扇窗钻入,跑向四面八方。
三扇窗各对应三个房间,龟裂的洋灰地给人以倾斜感。但不至于完全断成两半。墙壁上粉笔油漆留下的痕迹有新有旧,交错重叠中点缀了血迹。虽然刻意模仿的放射状血迹有些毕加索,但大片的泥印,雪水也确实渲染了诡异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