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有侍卫来报,说将军和楚大人一起来了,嘉禾帝让他宣他们进来,然后坐到龙椅上,假装拿了一本奏折在翻阅。
刘喜含笑地站在他的身侧,小声提醒:“皇上,您的奏折拿反了。”
嘉禾帝仔细一看,果然是,连忙拿正,不悦地瞪他一眼:“就你话多。”
刘喜忙应是,语气轻快道:“奴才多嘴了。”
话音刚落,江景焱和楚离便一同进了殿。看到江景焱走在前头,楚离落了他半步,嘉禾帝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不过他没有点破,毕竟楚离现在的身份还是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和江景焱的一品大将军自然是比不上的。
秦依依站在楚离身侧,从进殿开始,就不敢抬头。楚离下跪她就跟着一起下跪,行了礼,他们和江景焱分站在两侧。
嘉禾帝看得出江景焱并非真心实意来谢恩的,他的目光从进殿开始,总时不时地往楚离的方向瞟,他在看谁,嘉禾帝心知肚明。不过这次的赐婚,嘉禾帝倒并不觉得他做得有什么不厚道的,江景焱先拒他女儿的婚事在先,后又算计他让他差点错点了鸳鸯谱,这次的事,就权当给他一个教训。
嘉禾帝无心与江景焱大眼瞪小眼,随意交代了几句,便打发他和柳慧走了。
离开前,江景焱又往楚离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才告退。
出了殿,江景焱走得很快,柳慧在后面跟了几步,实在跟不上了,苦着脸朝他身后喊了一声:“夫君,等等我。”来的时候不见他走那么快,怎么要出宫了,反倒那么急?
听到她的称呼,江景焱身体一僵,好在这附近没什么侍卫,等她走近,江景焱沉声道:“以后在人前,还是喊我将军吧。”
柳慧想问为什么,但见他的脸色,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低声地道了一声“是”:“我听义母说,将军过要去边城巡视?您……会带我一起去吗?”
柳慧好不容易进了京城,又成了将军夫人,其实她一点都不想再去那些穷乡僻壤,可她既然嫁给他了,当然是丈夫在哪里,她也跟着去哪里,否则会被人生了闲话。而且她之前也听说,江景焱要将婚期提前,就是因为此去可能半年都回不来,如果他不想带她一起去,提不提前婚期并不打紧吧。
柳慧的话倒是提醒他了,以前他想亲自去边城巡视,是为了不让秦依依和楚离有见面的机会,可如今他们两人不仅能见到,还日日夜夜同床共枕,既然不能带她同去,那他一个人去又有什么意思?
江景焱沉吟道:“明日早朝后我会向皇上请旨,此行让王副将和季副将同去,我就不去了。”
柳慧刚要高兴,又听他继续道:“军中日前新来了一批士兵,明日起我会住在军营里,你不必等我。”
柳慧脸上的笑一僵:“将军这是要去多久?”
江景焱没有看她:“少则日,多则半月,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府中的大小事务都交由你做主,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添置,不必询问我的意见。”
江景焱说完,明显一愣,只觉得刚才说的这些话似曾相识。好像,上一世她嫁给他,他也曾和她说过……
心里头莫名开始烦乱,江景焱再也顾不上在宫里“冷落”自己的新婚妻子会不会被有心人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举步朝前。
秀鸾听说楚离和秦依依进宫了,在江景焱和柳慧走后没多久也来了,殿内除了刘喜,其他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被嘉禾帝赶下去了。
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刘喜在一旁沏茶的声音。
秦依依紧张地看看楚离,好像知道接下去要做什么,好像又不知道,直到刘喜将沏好的茶端到她面前,给她使了个眼色:“姑娘,快去吧,皇上在等着呢。”
秦依依偷偷往上方瞥了一眼,见嘉禾帝果然在看她,心扑通扑通比刚才跳得更快了。要是今日她要敬茶的是表舅和表舅母就算了,可那是皇上……
秦依依手忙脚乱地去拿茶杯,一个没拿稳差点翻了,好在楚离眼明手快,托住了她的手,趁此机会,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
他的话像是一碗安神药,暂时让她定了定心神。秦依依抬头望着他,是了,她都已经嫁给他了,皇上再怎么高高在上,对她来说,也只是她丈夫的父亲。她要敬重皇上、孝敬皇上,却唯独不需要怕他。
想到这里,秦依依深吸了一口气,抿嘴朝他笑了笑,然后在他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到嘉禾帝前面跪下。她双手捧着茶杯,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道:“父皇,请用茶。”
这句父皇是楚离在马车上特地交代的,嘉禾帝听了很满意。这个儿媳妇的出身虽然比不上老大和老二的,但他特地观察了从她进殿一直到敬茶这一刻的表现,虽然紧张害怕,却不轻浮焦躁,无论是谈吐还是行为,都看上去落落大方,得体自然,儿子喜欢,嘉禾帝也就爱屋及乌,尤其是在看到她头上戴着的簪子后。
从秦依依的手里接过茶杯,茶很烫,嘉禾帝仍很给面子地喝了两口。
“起来吧。”放下茶杯,嘉禾帝对秦依依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冀儿的身份,那么从今往后,他的事就是你的事。朕别的不说,只想告诉你一句,冀儿是朕的孩子,这么多年朕没有看着他长大,连他病重的时候,朕也没有陪在他的身边,但是往后,朕会补偿他,只要他想要,朕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给他。你是他的妻子,不光要照顾他的衣食起居,还有在他身后无法顾及到的一切,都须替他仔细打点,万不可有半点疏忽。朕的意思,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