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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紧接着,我掉转头对猴子发起反击,“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真的就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找人问嘛。我现在突然想起,那天我的车就停在他铺子门口的,停了那么长时间,我想一定会有人看见的。我以前什么时候把车子在裁fèng铺门口停过那么长时间?单位那么近,我干吗不停在单位里?就因为我没想到,我要自己熨衣服,我以为拿了衣服就可以走的,所以才临时停在那儿,哪知道要停那么长时间。要早知道停这么久,我肯定就停到单位里去了。因为停了这么久,所以我相信肯定有人会注意到的,不信你可以去找街上的人问一问啊。”

我越说越有理,越说越来气,说到后面就开始带着哭腔,说不下去了就开始哭,开始哭了就越哭越来劲,眼泪鼻涕,秦时光,林怀靳(伪父亲),都哭出来了,有声有色,叫人心烦意乱。野夫哪受得了我这番哭,朝我吼:“别在这儿哭!”

我说:“我受了委屈还不能哭嘛,呜呜呜。”

他说:“要哭回去哭,给我滚!快滚!”

这是野夫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不包括后面说的“快滚”,那是他专门指着俞猴子骂的。我想,事至此真正想哭的该不是我了,而是猴子——野夫让我“回去哭”,他满怀的希望化作了泡影,心一定碎掉了。阿宽,这一仗真的好险啊,我差点都回不了家了……第4节  事后我了解到,俞猴子所以知道我那天和秦时光在幽幽山庄,是因为秦时光出门前跟他提起过,他临时有事,给秦时光打去电话,让他去办(其实也是安排人吃饭),秦时光只好如实说,约了我,要去幽幽山庄见我。电话打过后不到两小时,秦时光路死街头,怎么说,俞猴子都会怀疑这跟我有关,所以急着找我谈话,想对我来个“措手不及”。我虽然一时找了个说法,还大哭秦时光“灵堂”,他表面上放过了我,背地里还是对我在做调查,很快探知到,那天事发前我去过裁fèng铺。向他报这个信的人,是我们总机房的一个小姑娘,我曾经跟她同过事,认识我的。她那天上夜班,白天没事,约了人去街上吃小吃,出门时看到我的车停在那。

这个小姑娘是猴子同乡的女儿,是猴子一手安排进保安局的,对猴子言听计从,如果她早些时间向猴子报告这事,阿牛哥哪还会有今天。这样猴子收获就大了,人赃俱获。可小姑娘说迟了。说的时候天黑了,阿牛哥已经出发上路了。

小姑娘说这事也是偶然,她不是上夜班嘛,九点钟接班。我在那儿干过,知道那些人上班在干什么,闲的时候经常偷听人家电话,尤其是长官的电话,忙着都要偷听。九点钟后电话少了,人又不困,正是偷听电话的高峰期。那天猴子电话特别多,正在四方打听我的情况,她偷听到了,看猴子好像挺着急这事,便报告了。

猴子便叫人去查了。一查,查出了大名堂!有枪有弹,罪证多多,猴子乐开了怀。虽然枪不是那杆作案的枪,但有一盒子弹就是那杆枪的子弹,足以说明此人百分之百是通缉已久的凶犯。

回头,猴子专门去总机房见了同乡女儿,让她好好回忆一下时间,发觉我在那里面的时间正好是案发前不久,给人感觉我那时正好在安排凶犯去作案。

第二天,猴子理直气壮地走进野夫办公室。野夫听了他汇报,自然要见我,他便给我打电话。我一听是他声音就把电话挂了,再打,不接,就是不接。没办法,猴子只好去找卢胖子,胖子知道我生病了,给我挡驾。他抬出野夫,说机关长在找我。找我应该跟他说啊,跟你猴子说不跟他胖子说,岂不是……胖子听了更生气,更要挡驾。他指控我跟秦的死有关,可又不愿亮出证据,胖子更要捉弄他。总之,他叫不动我,只好暗中派人守住我家门,不让我跑。我哪会跑?我还要去给秦时光哭葬呢。

大致经过就是这样,但我相信,不论是猴子还是野夫,都不会就此罢休,野夫放我走也许是一种计谋,猴子更会去背后继续跟踪调查我。当天下午,我住进了医院,目的是要:一,让猴子无处跟踪,我住院了你还跟什么?二,让野夫对我更信任,我住院至少说明我不会跑;三,我要和金深水尽快见上面、说上事——以后还要见二哥等人,而此时的我肯定有尾巴,去哪里都不行,只有住进医院。

我让金深水开车送我上医院,这是我在当时情况下能最快与金深水见面说事的唯一办法。车子一驶出单位大门,我便向他说明刚才野夫审我的情况,然后我说:“事情肯定不会就这么了了,野夫一定会像上次一样,借机在我们保安局大搞清查。”

老金说:“是的,孙师傅暴露后,他会更加肯定保安局内部有他的内线,否则他不会把铺子开在这里的。”

我说:“调查的结果还是我的嫌疑最大,因为谁都看见我经常去那儿。”

他说:“我记得孙师傅还同我说过,他就是为了做你的生意来的。”

我说:“所以我在想,我们必须要再找一个替罪羊,否则我肯定会被盯出问题的。”

他说:“这回找谁呢?”他埋着头,更像是在自语。

我其实刚才已想好了,“胖子!”我说,“我想了一圈人,觉得还是他最合适。”老金以为我说错了,“你是说猴子吧?”我说:“不是,就是胖子。”他纳闷地看着我说:“你想到哪里去了,现在我们就靠他给你顶着,否则猴子早大动干戈了。”我说:“如果我们能把胖子做成替罪羊,他感谢我们还来不及。”接下来,我给他分析为什么要拿胖子下刀,“第一,”我说,“胖子总的说是个自私又目光短浅的人,脾气不好,任人唯亲,在单位树敌太多,积怨太深,保安局迟早是俞猴子的天下。猴子很精明,会用人,又有上海李士群、丁默邨那帮人帮衬,胖子跟他斗最后肯定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不如趁此机会把他卖了,送猴子一个大礼,攀上猴子。”

“第二,秦跟胖子作对,胖子对秦恨之入骨,单位上下都知道。没人知道的是,秦还私设电台在捣胖子的鬼,这对胖子是多大不敬,对外界也是震撼人的大新闻。我们只要把它说成胖子最近才得知此事,一气之下对他下了毒手,这说得过去的,一般人会信的,符合胖子的性格。就是说,胖子有杀秦时光的理由和动机。”

“第三,我一直在想,上次我们让李士武做了阿牛的牺牲品,给人感觉是重庆为了灭口,把自己同志杀掉了。但其实这是经不起推敲的,野夫不一定会相信,为什么?因为李士武当初安排自己副官扮演重庆匪徒是很傻的做法,太不像一个潜伏已久的卧底。这出戏野夫事后一定经常会在脑海里回放,放来放去他也许会有所觉悟:李士武所以干那傻事,是因为他给李士武下了最后通牒——到时间不把凶犯交上来要他用命来抵!如果确实如此,那么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情况下最有可能杀他?胖子!只有胖子是重庆卧底的情况下,这种可能才会发生。为什么?因为李士武是他绝对的亲信,这是众所周知的。因为是亲信,他可能知道胖子一些秘密、是非,当李士武蹲了班房,胖子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怕他把肠子倒出来,什么都交代出来,于是索性把他杀了,这叫断臂求生。”

“第四,也是最关键一条,只有我们把胖子做成替罪羊,我才能真正解脱,比如我为什么常去裁fèng铺,因为是他在利用我……”

刚才金深水一直在听我讲,直到这时他才打断我说:“这可能有点说不通吧,因为裁fèng铺是你来了以后才开的。我刚才也说到,孙师傅至少曾跟我说过,他是专门来做你的生意的,也许他还跟其他人这么说过呢。”

我说:“正因为他这么说过我才能把话说圆,为什么?这就是说,我到哪里是要专门找一个裁fèng的,可我从南洋来,南京人生地不熟,去哪里找?只有托人找。这个到时你也可以替我作个证,说我刚到这里时也曾托你找过裁fèng,但现在这人恰恰是胖子给我找来的。还有,我为什么能从通信处,从一个话务员一下子调到他身边当秘书,正因为裁fèng是他的同党,他可以利用我为他悄悄做事。”

总之,我说了一路,老金虽然开始有些疑虑,但经我一一分析、解释,最后他也觉得我的想法是不错的,可以搏一下。怎么搏?我对老金说:“这回只有你上阵了,你来当搅屎棒,我来敲边鼓,因为……”他抢着说:“我知道,因为你是当事者。”“是的。”我说,“你放手去干,没人会怀疑你的,虽然大家知道我们都是胖子的人。”

他沉思一会,问我:“你说这次野夫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调查?”

我说:“有两个原因吧,一个是因为已经有我这个大嫌疑人了,可以先从我下手,如果我一审就招了,何必兴师动众?二个是,因为这两天大家不都是在忙秦时光的丧事嘛。现在丧事完了,我审了也没招,我估计他明天就会过来调查。我还是重要嫌疑对象,你我关系这么好,他一定会来找你了解我,到时你就给我脸上贴金,在胖子身上下烂药。”

住进医院后,就怎么给胖子下烂药的问题,我们又进行了反复推敲、细致研究。甚至,我们还排演了一下,我扮演野夫问,他答。老金毕竟是个老地下,即使排演也蛮入戏的,我看着心里很舒服,很踏实。可是,说终归是说,没有有力证据支持,像胖子这样有地位的人也不是可以轻易拿下的,我们必须要制造证据。这个我们一时没有想出来,我答应由我来负责想。

这天晚上,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住院后,先是赵叔叔来陪护我的,夜里十点钟小红来接赵叔叔的班。赵叔叔临走时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腰间,我知道他是在摸枪,这一下子给了我灵感,想到可以在胖子办公室和家里去藏一些阿牛哥用的子弹做证据。于是,我想了一条说辞,让赵叔叔回去转告老金,并安排老j连夜出动。第5节  第二天,野夫果然带人来到保安局。这次他手法有变,没有像前两次一样开大会,耍威风。他似乎也在总结自己办案的经验教训,改变了方法,他在反特处要了一间办公室,对着花名册,根据已有的线索把相关人员一个个叫到办公室,分头询问。事后我听说,最先叫来的是猴子同乡的女儿,就是总机房的那个小姑娘。接下来,是那天在门口站哨的两个哨兵——这一定是接线员提供的。两个哨兵提供了一条线索对我极为不利,就是:他们看到我的车子停在裁fèng铺后不一会开走,大约过了六七分钟后又开回来,回来后又停了约半个小时。

就是说,他们注意到了我车来车往的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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