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临国土辽阔,前来悼念的官员也多,这场悼念仪式要行三日。
明渊没在皇城等侯涅生,先行独自回了启神殿。
谁料悼念仪式第三日,太后东适汝以送临璃回来的借口来到启神殿。
她亲自送临璃回到女官寝居,又要明渊陪着四处走走。
走在中殿庭院间的长廊上,东适汝见前方不远处有个小亭子,道:“国师,那亭子正巧空着,陪哀家过去坐坐吧。”
拓跋宇有神司的身份,可到底是北狄质子,大临帝王的灵堂他守不得,更不可能去悼念。
此刻,他就坐在那亭中赏花饮酒,不过卡在东适汝的视线死角,加之绿植遮掩才让她觉得亭中无人。
拓跋宇到听太后要过来,当即拿着酒坛和酒碗消失不见,非常自觉地给两人腾出地方。
北狄人喜酒,拓跋宇也是如此,不过许是中原混血,除了酒,他还会煮壶茶放在桌上备着。
明渊来到亭子边,看到桌上的茶壶便知拓跋宇刚在这里。
东适汝不知道这点,只当是国师料事如神,眸中划过一抹暗色,又带了些许哀伤。
她同明渊坐到亭子里,喝茶、赏花、闲聊半晌,放下茶盏,平静道:“国师,是我杀了他。”
明渊早已从侯涅生那知道此事,故而面上神情未变。
东适汝用平静的语调再次陈述道:“国师,我杀了我的丈夫,杀了当今圣上的父皇,杀了大临的开朝君临烨。”
明渊拿不准东适汝的态度,端着高深的国师架子悠哉喝了口茶,淡淡问道:“太后,何故同臣坦白此事?”
“神使。”东适汝回道,“他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这段时日,他睁开眼同哀家对视过几次,每次都令哀家心忧难耐。”
“旁人不清楚,可哀家明白神使只听国师命令,与其这般担惊受怕、饱受折磨,哀家还不如同国师坦白。”
搞半天是被侯涅生吓的,明渊想,那家伙可是给他平白无故背了口大锅。
他避过这点,又问:“太后,原因呢,为何要杀他,为何杀了他还要为他殉葬?”
“他疯了。”东适汝平静的语气变得哀伤,“他想长生,渴望长生,不再是哀家记忆里的陛下。”
“哀家见他找来各种江湖异士寻觅长生之法,甚至听信那些一听便荒谬离奇的法子。”
“他今日能信异术,明日便当寻邪法,若有天他因此等歹念向自己的儿女子嗣、黎民百姓伸出该如何是好?”
“他是大临帝王,是开朝之君,青年戎马征战,中年励精图治,他的前半生没有半分污点,晚年怎能做出此等荒唐事,他。。。。。”
东适汝顿了顿,声音颤得厉害。
“他的生命必须就此止步,停在他最完美的时刻。”
“此后千秋万代,史官抒写的是这位开朝之君的辉煌。”
“否则,他若不死,后世将记的是他的万年荒唐和愚昧。”
“这样的事哀家不允许,而哀家的殉葬也一样。”
东适汝自嘲地笑了下。
“哀家若为他殉葬,后世只会歌颂帝后情深意重,感叹我们生同衾、死同穴的忠贞。”
“我等会成为大临庄重伟岸的盛世开端,会是后世史书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国师,哀家弑君有错在先却也是逼不得已,今日坦白,也是想求国师相助。”
东适汝站起来,竟是反了本来的尊卑朝明渊俯身行礼。
“请国师劝陛下允了哀家殉葬一事,以成就此等后世美谈,福我大临盛世不朽。”
明渊没在第一时间回答东适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