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饶起了作用,面前人曲起指节,将他眼皮微微抬起。他自眼缝滚出惧怕的泪,模模糊糊看着裴岫。
身旁的侍卫在嘲笑他的胆怯,隐约的笑声与回廊的冷风一起灌进他的脑海。
“你在掖庭这般久了,让你进宫的人怎不曾来救你?是放弃你了罢?你这般为他守口如瓶,莫非妄想他能突破掖庭守卫,将你救出去?”
面前人的瞳仁是极致的墨黑,在辉光下如剔透宝石,凝视过来,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搁浅鱼儿。唇边淡笑,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救出去后,你不会妄想他会放你一条生路罢?是将你灭口?溺死在哪家枯井?尸骨丢在都城外乱葬岗,还是喂了狗呢?如你这般无用的……还是初回办事罢?就在我面前露了破绽?”
掐在下颌的冰冷指尖微微收拢,圆润的指甲刮蹭过他的皮肤,他有一种不能呼吸的错觉。
“不过好在,他是不能来救你的。你也不必担心未来尸骨的去处,你被带来时可曾看见路旁未谢的红梅?掖庭里的花泥把那些花儿养得很漂亮呢。连我也记不清里头有多少如你这般……”
裴岫语气愈发上扬,略施薄红的唇张张合合,俏美的面目在青衣内侍的眼中却仿佛恶鬼。
“……奴说。”他险些溺死在浓稠的窒息中,大口呼吸起来。
“很好。”裴岫笑道,“那详细些,说罢。先说说,你怎会认得我府上驭马人?”
钳制他的冰冷手掌终于松开,华音及时为裴岫递上香帕手炉。
他张着口吐气,余光是那矜贵女子慢条斯理用香帕细细擦拭指尖,淡笑着接过身旁婢女递来的小巧暖炉。
前一刻是他面前的恶鬼,后一刻是喜洁好暖的贵人。
他道:“奴并非大选进宫的。进宫前,奴同许多人一起长在东都一家宅院里,主人家不许上街。但奴被送进宫时,是在宫门外见过您的车架的。”
“主人家。谁?宅院所在何处?”
青衣内侍摇头,“奴不知,从不曾见过。也不知那宅院所在,主人家买下我们后,蒙眼将我们送进院中后,不曾许任何人出门。”
又是那不知面目的主人家。
往常不知多少宫人内侍,暗自送进宫来。若得她抓去拷问,统统指出那“主人”。
“谁何时将你送进宫?让你进宫作甚?”裴岫追问。
“江太师。就是夜宴前几日,奴随太师大人进宫,领官家命,顶了风寒亡故内侍的闲缺。江太师不曾说什么,却是主人家嘱咐,要奴赶在夜宴前毁去那新归都的宋大人所乘马车。”
内侍说到此处,急急辩解道:“奴办事不力,那车上许多武将,没能动得那马车。奴那日本也未想同宋大人争执的,反是宋大人,扯着奴说了好一通话,牛头不对马嘴的……”
宋肃竭力要保眼前内侍,连带江太师与皇帝一同要将他提出掖庭。若按此看来,内侍便是江太师手下暗线,可江太师又不曾嘱咐他什么。
此事处处诡异。
这小小内侍,既然又是如此来历,那便当真全不知情。
裴岫蹙紧眉往外行去,随意朝身旁挥手,“照常处置。”
侍卫领命将内侍架起,“走罢。”
照常?照的是重杖打死的常么?
内侍涕泗横流,扯住侍卫道:“奴当真全招了,不敢有半句假话,求大人开恩!”
华音为裴岫拢紧斗篷,听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