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善微笑着点头,俊逸儒雅,温柔和善,看得小丫鬟俏脸一红。翠巧捂着脸颊要躲开,却在转身之时听见了一句轻飘飘却也致命的话。
“顺便给你自个儿嗷碗哑药,就算是主子对你不敬贵客乱嚼舌头的赏赐了。”
翠巧转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孔善那张依旧和善的脸,可方才的春心萌动却再寻不见,她只条件反射地跪倒在地哭求,可惜孔善已然转身进屋,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屋里的摆设乍看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可经不住仔细一瞧,哪儿哪儿都透着古怪——屋内的茶壶茶杯不仅都是竹子木头所做,外头还包了一层厚厚的皮料,这般顺着寻过去,不仅茶杯,连桌子、门板、房柱皆裹了一层厚厚的兽皮,就算成年男子全力撞上去,这一时半会儿怕是也死不了。
“臣孔善问五殿下安,殿下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孔善依旧笑眯眯地对着床上那团棉球问安,礼仪态度挑不出丝毫错来。
棉被球裂开了,钻出一颗乱糟糟的脑袋,一脸苦大仇深。
“你这儿风水不好。”
“寒舍置备仓促,没能细心挑选风水上佳之地,让殿下受委屈了。”
“这倒没啥,你也不容易,再多给我一个火盆儿就行。”
纹斛说完又把脑袋缩了回去,整个人依旧抖得厉害。屋中已烧了一个炉子,窗户半掩着,寻常人进来只会觉着闷热如夏,偏偏他却如置身冰窖之中。
要是有阿宁在就好了,至少能省个暖炉。
孔善并没有因为纹斛的怠慢而生气,相比那位阴晴不定的六殿下,眼前这位倒是识趣得多。
当然,也危险得多。
“倒是善考虑不周——屋里冷沁沁的缺了人气儿,也难怪殿下觉着冷清,应当再派些人手来才是——阿乌,去请卫公子过来。”
语毕,房顶传来细微响动,纹斛伸出脑袋往上瞅了一眼,啥也没瞅着,只顺道看见了孔善那双眯眯眼。
“有一道人曾言,善这双眼该是凤眼,乃忠臣之相。”
“那道人估计眼神儿不好。”
“修道之人岂会用凡眼看世事。”
纹斛不说话,照样看着那双眯眯眼。
看得一哆嗦,最后还是缩回了被子里捂着。
“殿下不信?”
“信,哪儿能不信呢。”
纹斛牙齿打颤,身上暖和不了,只能拼命缩成团儿,恨不得缩进娘胎里。
算了,阿宁还在娘胎外头呢。
“你是忠臣,我却不是君主,忠与不忠于我何干——给我一盘烧鸡。”
“殿下怎能妄自菲薄,殿下高才,将来定能成就一番大业——成大事者怎能吃烧鸡这等俗物”
“成大事不拘小节。”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可见细微处也能定成败。”
纹斛盯着孔善那双眯眯眼。
“我坚持吃烧鸡呢?”
“殿下不再考虑考虑”
“龙脑凤眼睛留给我那宝贝弟弟吃罢,孔大人没听说过孔融让梨”
“殿下没听说过能者居之”
“天下能者可不止在我薛家,我观孔大人面相……贵不可言呐。”
“臣惶恐。”
“你给了我烧鸡慢慢惶恐。”
纹斛饿着肚子跟孔善打哑谜,偏偏这人油盐不进只肯给他喝西北风,肚子里的异物没有食物灌溉又开始蠢蠢欲动,纹斛疼得蜷缩在了床榻上,直到门板再次被人推开。
背着春*光,可不正是三月未见的卫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