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卿沉默。
也许,他爱着的,是梦里是记忆里的那个白衣少女,柔弱,坚强,孤独无依,而站在他面前的杜若,却已经与他爱着的人渐行渐远,也许爱情,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幻象,它自欺欺人,魅惑众生。而有朝一日,其中一方醒来了,所有的魔力都会消失,所有的爱恋都会消退‐‐这是它的魅力所在,却也让人觉得那么害怕,心中惴惴不安,无从踏实。
麦影西似乎也被杜若的感伤传染,她突然想起,即便她这样等着雷皓天,许多年许多年以后,当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心中的自己,会不会是自己当时的模样?
也许,只是停留在十八岁最美好的年华,停留在云南的天空下,那片一望无尽的糙地里。
&ldo;杜若……&rdo;顾延卿虚弱地叫着她的名字,似乎想说明什么。麦影西却微微一笑,抬起头,望进杜若的眼睛,&ldo;正如你所说,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那就相爱到不能爱的那一天为止吧。只要当时是真心的,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又有什么区别呢?&rdo;
两个人,终究不可能一直走到海枯石烂,云荒尽头,未来会遭遇什么不重要,只是当时当日,我们遵循了自己的本心,全心全意地,爱过你。
便如她,想那么遥远的事情干什么呢?即便雷皓天回来再也不认识她,或者移情别恋,那也只是以后,而在此时,她仍然愿意最幸福最期许的心情,去等待着他。
单单只是等待本身,都已经让她觉得满足,因为这世上,还有一个值得她用心去等待的人,比起地球上的许多其他人,她何其幸运。
杜若愣了愣,有点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ldo;你如果仍然心存爱意,那就努力去追求他,可是,追求也不过是你的事情,他没有义务回应你,更没有义务去为这份追求负责。&rdo;麦影西用很平淡很平淡的语气继续道:&ldo;我与顾延卿已经结束了,你大可不必顾忌我。真的。&rdo;
&ldo;真的……已经结束了吗?&rdo;杜若狐疑地望着她,重复着问道。
麦影西笃定地点点头,随即,转向了顾延卿。
顾延卿却沉默着,久久未能回答。
场面再次陷入僵局,杜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霍地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顾延卿没有叫住她,他仍然坐在麦影西的床沿边,双手交握,静静地撑着膝盖。
&ldo;你要不要去安慰她?杜若……也是因为在乎你……&rdo;麦影西抬起头,看着渐渐走远的杜若的背影,不知为何,落寞刻骨。
她到底不忍。
顾延卿却在此时垂下手臂,将麦影西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再缓缓地抬起来。
她愣了愣,看着顾延卿,他的表情很严峻,仿佛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ldo;影西,在皓天回来之前,让我当孩子的父亲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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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两百八十六)协议(1)(四更)
&ldo;影西,在皓天回来之前,让我当孩子的父亲吧。&rdo;
这个建议,让麦影西吓了一跳。
顾延卿却不等她反驳,继续解释道:&ldo;这次遇险的事情,我不想再发生第二遍,你放心,我们只是名义夫妻,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皓天已经失踪那么久了,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你根本不知道,也许下个月,也许……是十年八载。你也不希望孩子出生便没有父亲吧?对一个孩子来说,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对他的成长,他的性格,他的学习,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rdo;
&ldo;我明白……可是‐‐&rdo;麦影西有点无力地打断他,&ldo;可是,你怎么办?&rdo;
如果这样做,她固然能方便很多,孩子出生时,也能省掉很多麻烦。可是,顾延卿该怎么办?
带着一个挂名妻子,养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他的生活,岂非也会变得一团糟?
她不能那么自私。
&ldo;如果那样,我们也算是求仁得仁。&rdo;顾延卿微微一笑,体贴道:&ldo;最近父母催婚太紧,可我并不想结婚,更不想被这件事打搅得不能工作,你如果同意,刚好能当我的挡箭牌,而且‐‐&rdo;他顿了顿,似乎很艰难地,启口道:&ldo;而且,影西,我是不会有小孩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