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弘举上午被当堂验明正身,上了重枷,立即转移到这个城北的牢营。
这里是军中的牢房,只关朝廷钦犯。所以只有他一个人。
本来在知府衙门那边,还有华尔的施压,也有外面林绍瑜等人的打点,算是没有怎么过堂,也没人为难。
可进了这里就不同了。
一进来,管营的千总丁茂林,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
“快说,在松江府城有没有同党?联络点在哪?”丁茂林奉了刘松岩的令,要逼出口供,申奏朝廷。
见对方只字不说,便一皮鞭一皮鞭地狠命抽打。
陆弘举的双手被吊在墙上,背上一道道血痕,咬紧了牙关。
他心上的人,他的兄弟,他的战友,这些都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怎么可能会告诉清妖。做梦去吧。
这一关看来,很难逃过了。死就死吧。
只是对不起露露的一片深情了,不能和再春一起闯荡了,也不能和张乐行等江湖朋友把酒言欢了。
一切就像场梦。从永安的净居山下来,命运到此戛然而止。
“啊!”思路被撕心裂肺的疼痛打断,一股焦糊的味道,从腿上传来,火钳让他体验到酷刑的升级。
他的脸因为疼而扭曲。他的唇,因为疼而颤抖。他张开了嘴,想用大口的呼吸来缓解。然而一切无济于事。
大脑一片空白,除了疼,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
又一声“滋”的焦糊味,另一条腿也被火钳烙上了。
陆弘举昏死过去。
丁茂林让人浇了一盆凉水,才听到一些“哼哼”的呻吟声。
丁茂林不敢再用刑了,对旁边的人说:“我去巡营,等他清醒一点,继续录口供。再不说,就直接摁手印吧。”说着,从怀里递给手一张事先写好的供状。
接着,又掏出一个小瓶,交给他们:“这是毒药,刘大人说,问出口供来,就灌到嘴里。如果真问不出来,直接灌药,有手印就行。”说完出去了。
陆弘举披头散发,歪着脑袋,慢慢苏醒过来。
见丁茂林不在,周围只有三个兵卒在喝酒。
突然,外面枪声大作,似乎有人在攻打兵营。
兵卒有点慌。有一个隔着门缝朝外张望,然后回头,对其他人说:“怎么?怎么是洋人在打营?”
其他人问:“进来了吗?”
“进来了,杀到了望台上了。”
“这犯人怎么办?”几个人对望着。
其中一个说:“不如毒死算了。”
“先看看丁大人能不能挡住吧。”另一个也扒在门缝上往外看。
不时有流弹打在牢房的铁门上“铛铛”作响。
“不好,丁大人被砍下来了。”那个张望的兵卒吓得尖叫起来。
三个人回过头来,商量着:“跑吗?”
“当然要跑,可这个犯人?”
“灌药吧,不然等将来上面追究下来,落个失陷长官、放跑钦犯的罪。那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