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唱舟攥着手帕眼睁睁地看着付夫人推门进来,表情僵硬了。
“咦,你这孩子,身上觉着冷吗?被子盖这么严实。”付夫人奇怪地看了杨唱舟一眼,便领着老大夫进来了。
杨唱舟表情僵硬地挤出几个字:“是、是有点冷……”但是被子下的身体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原因无他,刚才千钧一发之际,顾飞翎竟然贴着自己的身体就藏在了被子里,杨唱舟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变成了话本故事里闺房藏俊俏小郎君的官家小姐,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黑,好不纠结。
“哎,那赶紧掖好被子,今早下过了雨,可别着凉。”付夫人连忙上前来,却见杨唱舟从被子里伸手制止,付夫人困惑地抬头,就见杨唱舟也瞪大了眼睛一副见鬼的表情,但马上他就脸上有些窘迫地开口,好像刚才的吃惊表情只是她的眼花:“别这么麻烦您了,衣着不便,我自己来掖被子就好。”
说着那只手就把被角严丝合缝地掖了进来,衬得杨唱舟整个人活像是被绕在蚕蛹里的蚕宝宝,只露出一个脑袋。
但只有杨唱舟自己知道,与其说是蚕宝宝,倒不如说他是被蜘蛛牢牢缠住的猎物。方才溜进被子里的人正紧紧地贴着他,四肢还不自觉地缠了上来,温热的呼吸被困在被子里,好像是无形的丝线,一圈又一圈地捆绑住了自己。顾飞翎的脑袋靠在他胳膊边上,离胸膛只有几寸之远,他鼻息的热度仿佛已经侵入了自己的胸口,即使手脚僵硬,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让杨唱舟脸色狼狈至极。
而当自己想伸手拉被子的时候,他却突然感到顾飞翎的手肘制掣住了自己的意图,反而将他自己的手贸贸然伸出去,这才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吓得杨唱舟心跳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恐怕不用自己被人胁迫,他都先要在床上被顾飞翎这个阴魂不散的冤家吓死了。
顾飞翎想的却是杨唱舟手里刚吐过血,他或许并不放在心上,可自己心里提防着付夫人,自然就把他挡了下来,却没想到他的手猝不及防被老大夫拉住了。
“杨公子身体哪里不舒服?”
习武之人自然不会任由别人捏拿自己的命脉,杨唱舟也是知道的,他唯恐顾飞翎一会儿把眼前这颤巍巍的白发老头杀人灭口了,连忙就要出声,却感觉到顾飞翎突然捏了捏自己的手。
他手指细长并不如自己的有力,但隔着一层手帕在掌心划动时,从手心传来的微痒触觉却让杨唱舟从脊背窜起一阵酥意,好像那些梦里梦外分不清楚的低吟喘息,肌肤相亲又瞬间回笼,让他整个人都口干舌燥,慢了半拍才感觉到顾飞翎在自己手上划拉的字。
【传承相克】。
杨唱舟马上蹩起两道浓黑剑眉,见老大夫手指正向手腕脉搏处探来,感觉到顾飞翎贴着自己的身体都绷紧了,不由得心里暗骂就当自己最后再帮他一回好了,冲口而出:“说是不舒服也没那么夸张,不过是内力上出了些问题,大约是传承相克罢了。”
他最后半句声量极轻,就像是在苦恼的自言自语一样,这副模样更增加了说服力,老大夫知道这杨公子不是什么名门弟子,在他手腕上一把发现果然有股强劲正气的内力,但不知为何行走规律颇为奇怪。
这和获得传承的说法倒也不矛盾,老大夫便将信将疑地收回了手,不过他可不会治这种病啊,但又不好直说自己不会,那岂不成了庸医?
他见杨唱舟脸色微白,便道:“老朽不如给公子开一副补气养神的方子,待内力平稳些了,再做打算?”说着他笑呵呵的开口,“杨公子老朽观你脉象虽稍有不稳,但精神气倒是很足啊,肾经充盈,好啊,是好事!”
肾经充盈……这是在夸顾飞翎肾好那活好啊,杨唱舟一想到自己的“切身体会”的无休止乱搞,脸一下子黑了个彻底。偏偏顾飞翎的身体缠着他劲瘦的腰部越来越紧,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多谢提醒,我一定注意,清、心、寡、欲。”他咬牙切齿地微笑应付着,倒让老大夫犯了嘀咕:这……这正常小伙子不应该欢喜自己“精力旺盛”的么?这公子脸上明明笑着,怎么却带着嫌受罪的意味。怪哉,怪哉。
等付夫人拉着顾飞翎的手对脸色诡异的杨唱舟好一番寒虚问暖之后,终于离开了。
脚步声刚远去,杨唱舟就见顾飞翎贴着自己胸膛脸庞一路向上,头探了出来,而他刚才被大夫和付夫人翻来覆去把弄过的手腕就撑在自己脸旁。
被那双带着凛然之意的琥珀色眸子直勾勾盯着就像是世上最残酷的考验、最难以割舍的诱惑,但杨唱舟还是狠了狠心,在心里暗骂自己“还在做什么大梦”,终于艰难地错开了视线。
“你,刚才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飞翎打断了:“我倒不知道,你的警觉心已经差到了这样。”
杨唱舟被他突如其来的嘲讽搅得情绪不稳:“你武功高深,就算我再怎么提防,也不……”
顾飞翎手指随意却自然地戳了他嘴唇一下,轻盈的动作就像是在多情地揉动唇上的软肉。他只用一根食指就漫不经心地打断了他的控诉,不耐烦道:“谁跟你说这个了,你就这么怕我么?还想提防我?我倒觉得不像,明明缠我缠的紧……”
杨唱舟脸色顿时狼狈不堪,却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心知自己这样子只会让顾飞翎觉得比看猴戏还愚蠢。
顾飞翎不知他心中所想,明明语气还轻浮着,但他的神色却一点点沉稳了下来,浅色的眼珠里多了一抹深思,正经道:“我说的是你身边的人,你太大意了。”
“什么?”
他俯下身子在杨唱舟耳畔低语:“傻瓜,你难道不觉得那个人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