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太久的。”最迟明天早晨,不是全本秘籍,就是他的尸首等着她,坦白的时刻也该到了。他沉声道:“我有事告诉你……陆歌岩找到这里来了。”梁觅震惊。“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他很早就来了,直到客栈失火那一晚,他找上我,和我约定比武。若我赢他,他会交出秘籍。”“若他赢呢?”不祥的恐惧感让她脸色发白。他避而不答。“只要我赢了,你的内伤就有希望治愈……”“他想杀你,是吗?”他仍没回答,显然被她猜中了,她咬着僵白的唇。“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不想让你操心。”“不,你只是不想让我卷入这件事。我要跟你去见他……”“不,你不能去,他的目标只是我一个,你与此无关。要取得他手上那份密书的唯一方法,只有按他的约定跟他比武,打败他。你放心,我有胜算。”即使没有,他也不会让她知道。“真的?”她仍忧虑,忽想起他颈上的伤。“客栈起火那天,你受了伤,你说被是树枝割伤,难道……伤你的其实是陆公子?”她追根究柢。“他用什么伤你?什么兵刃、什么招数?”他强笑道:“这不重要。”她凝视他。“我要和你去,我去说服他别和你动手。”“要是能说服他,那天我早就……”“我和你不同,不是要取笑你,但我想事比你快,也比你能言善道,你虽然被迫和他比武,不见得就非得刀剑相见,由我去和他谈,还有转圜的余地。”“我还是不觉得……”“我要去,你要是不带我去,我不能走路,爬也跟你爬去!”她语气斩钉截铁。看着她顽固的美颜,他懊恼叹息。“好吧,希望你能说服他。但是,去到那里,你答应我,要躲在我背后,无论如何别跟他面对面。”他又叹一声。“我实在不想让你扯进来。”“那你就不该告诉我。但你要是将这么重要的事瞒着我,事后我会更生气。”她秀眉拧起。“虽然我现在已经很不高兴。”“我不是故意瞒你,实在是这事很危险。”他将她放下的茶杯递给她。“再多喝点,醒醒酒。”“这笔帐等回来再和你算。”她轻哼了声,刚喝口茶,忽然他长指伸出,点中她穴道,她身子一晃,杯中茶水溅出,喜服顿时湿了一块,她却就此动弹不得。“你做什么?”她眼睁睁看他取走茶杯,倏然明白……他不打算带她同行!“即使有希望说服他,我也不能让你涉险。那姓陆的……有点邪门,我不能让你去。”“好吧,那我不跟就是,你解开我穴道。”“我一解开你穴道,你就有办法硬跟来。我知道你会这样做。”他低声道:“因为换作我,也会做同样的事。其实,我没说实话,他要的,是我们两人。他要杀我,也不放过你。”“那我躲在这里也没用,他还是会找来……”“不,我会说服他,要他承诺,不论比武结果如何,他都不来动你。是我和他有仇,你是无辜的。”“你的意思是,即使你被他杀了,我还是能活得好好的,我只能接受这个我一人苟活的结果?”她脸色煞白,又惊又怒。“你不让我去,是因为你知道有去无回吗?”这就是他自始至终的盘算?他赴死,让她独活?她眸前涌起一片红雾,而他一句话便震住她急怒颤抖的身子……“我会回来。”“你有把握能赢?”她盈泪的眸底燃起一丝希望。他不答,却道:“你衣衫湿了,我帮你脱下吧。”他解开她衣扣,褪下大红喜服,仅着单薄中衣的她肤色如玉,白里透红。她身上还有多处未愈的伤,显得楚楚可怜。她秀睫轻眨,迷惑而羞怯,不明白他的用意,在他专注而爱恋的注视下,她两腮泛起醉人红晕。“如果我为你考虑,我不该碰你衣物,应该立刻离开,即使我们拜过天地,但没有圆房,你仍是清白之身,可以嫁给任何你中意的男子……”他轻吻她柔唇,从她欲言又止的唇角吻到泛红的腮,吻下她纤细颈子,她逸出敏感低吟,随即羞得咬唇忍声,他在她粉嫩肩颈留下花办般炽烈的吻痕。“但我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人……”他贴着她柔嫩颈肤低喃。“我看过你的身子,我们已是夫妻,你说过的,若是一家人,即使死了,也不会是孤魂野鬼。”他低沉沙哑的语气,有无尽眷恋,有视死如归。“你不要说这种话……”她无法克制地颤抖。“你别去见陆歌岩,如果一定要去,求求你带我去,不然,我们逃吧!你带我逃走,不见得会被他找到啊!”他听而不闻,扶着她躺下,拉过被褥,仔细替她盖好。“阿礼!你不能这样做!”他不再理会她,她咬唇,再说无用,他很少固执己见,一旦他认定一件事,就绝不改变心意,眼下求他没用,至少,他没点她哑穴,她暂且忍耐,等他离开,她就放声大叫大嚷,把左邻右舍都引来……蓦地,他探手伸指,隔被点中她哑穴。“差点忘了,可不能让你叫人来。”他这是做什么?这不是将他自己活生生陷入无援的绝境吗?她惊慌,拚命想张口叫喊,却除了双唇勉强张开一缝,半点声音也发不出,她困在不听使唤的躯壳里,惶急挣扎,挣不动半根手指,却挣落强忍的恐惧泪水。她哭了,晶莹泪水不断滑落,她惊恐的泪眼锁住他,哀哀求他,不要去、求你不要去……“别哭了,我会回来的。”他怜惜地轻拭去她泪水。“等了这么久,才终于当上你夫婿,我还想多当几年。”他狠下心,不再看她令他心软的泪颜,转身离去。房门关上的刹那,她泪水绝望溃决,悲痛的呜咽充塞她全身。为什么?她病痛缠身,早已准备随时离开人世,为什么就在她终于想抓住不敢奢想的幸福时,上天却要残酷夺走?她心脏蓦地剧痛,仿佛被一柄匕首插入,她奋力咬牙忍耐,不行,绝不能在这时候发病,她还得救他……可是怎么救?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连这房间都走不出去,要怎么救他?她泪水急狂,眼中看出去茫茫一片,窗台前高烧的红烛都变成模糊的光晕,枕头湿了一大片……她忽觉枕上有什么细小坚硬的东西……是他买给她的珍珠耳环。珠链压在她脸颊上,物仍在,而他,还会回来吗?要怎么救他?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连这房间都走不出去,要怎么救他?下雪了。和她相遇的那日,也是个下雪天。荆木礼出了城,策马直奔獐子坡,此坡离城不远,他抵达时,离约定时刻还有一刻钟。陆歌岩比他更早,他身着白衣,坐在火堆旁,黑衣人坐在不远处。“你来得真早,迫不及待想见我吗?”陆歌岩微笑,火光映得他俊颜忽明亮忽阴沉。“你的新婚妻子呢?”“她和你我的仇无关,你放过她吧。”他将马匹留在树后,走到火堆旁。獐子坡地势较高,他遥望城内,城中人家多已歇息,只有寥寥几处灯火,他轻易辨认出他的家,那点灯火虽微弱,但与众不同……那是洞房的花烛,在那烛火里,平安的她,是令他无惧的支柱。雪花落在他痴望的眼皮上,融了,湿湿凉凉似泪……她还在哭吗?不曾见过她落泪,她的泪水几乎摧毁他离开的勇气。“喔?我要杀的人,居然跟我讨价还价,这倒是第一次遇到。”阴魅眼眸瞧向黑衣人。“挺有意思的,你说是不是,阿卫?”黑衣人缄默,表情显得有些无奈。荆木礼沉声道:“我有一事求你。”“嗯?你说吧,不过你说你的,我可不一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