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娘气得胸脯起伏,连同发髻上的珠翠都在晃:“轻儿哥生来体弱,作为姐姐难道还不能多加照拂?”她摸向一边的耳坠,言语开始尖酸刻薄了起来,“还真是没有教养。你应该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吧,不然怎么会有人教出如此乡野村夫的人来,你以后也少来带坏我的知儿。”
小桃道:“黎姑娘不是这样的人……黎姑娘很好的。”
“小桃!!”孟桓知慌张开口,“母亲,还是不要说了,我们走吧。”
还未语,头顶骤然覆盖上了一层阴影,有人站在黎槐背后,语气平静如一摊死水道:“本尊的朋友再如何,岂容你来置喙。”
黎槐微抖,这冲天的压力直接向她肩膀上倾斜,赶忙退避三舍,让出战场来。
随词寂周身带着些许阴沉,这件事情触到了他的逆鳞,虽然和平常无异,但能感觉得到他情绪变化。
再者说,黎槐对琅娘那番辱骂丝毫不在意,随便怎么骂,骂到天荒地老,天昏地暗,她都不会生气,毕竟说的是事实,大不了再回骂一下,恶心一下算了,没承想半路杀出来了个随词寂。
来人肃正单道一句话,叫人心生恐怖和逃避。琅娘哪里见过这阵仗,在府中呼风唤雨了一辈子,突然间劈了道惊雷,还是史无前例的惊雷,她吓得略微发抖,挺直脊背声音渐弱道:“我只是替长辈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而已……”
随词寂冷飕飕地扫了一眼:“你没资格,更不够格教训她。”
最后还是孟桓知出声打了个圆场,不然场面僵持不下,照这样的气势下去,黎槐真怕随词寂直接掀了这孟府,所以两人一唱一和,都把双方的人给拉走了。
正午阳光颇暖,草木清香更是浓郁,黎槐趴在栏杆前,摘花拈叶,透着丛生的兰草视线辗转到了那被绿荫所笼罩的人身上。
想想这家伙也是刻苦好学些,书籍墨砚纸张几乎一样不落带在身上,连出门在外都还要处理门内事务。
鸟雀啁啾,两三只鸟从树杈上飞落下来,停在了随词寂的手边,叽叽喳喳,探头探脑,似乎完全不怕人。他目光顺延,像春日里最后一抹寒霜,看了过来。
黎槐揪了一根狗尾巴草,拿手中拈了转,朝他没心没肺笑了一下,两个人目光短暂交汇,便收起了视线。
在随词寂的印象中,她并不是天生的乐观派,反而总是阴郁沉闷,不苟言笑的模样,所以他总是开导她,但是这反而加深了她对自己的厌恶。
却从未料想,这区区数日居然能让一个人转化的那么快,变化太大,就完完全全是变了一个人。
黎槐没有注意到随词寂千变万化的心思,反而看向了边角上有一只橘猫在懒洋洋的晒太阳,心生一计。
清风徐来,随词寂眼睫轻颤,纸张被吹得凌乱,背后的树不禁开始抖动。一片被虫啃噬得不成样子的叶子掉在纸上,手旁的墨水倒映出他的侧脸,随词寂伸手拾起那片叶子,眸光怔然,他想起了从前。
追溯过去,那时候他在天灵树下悟得苍生皆苦之道,机缘巧合下,居然碰上了天灵树千年结果。见那天灵树中央呈现一个光圈,光圈里面是一个襁褓中的孩子。
果子非寻常之物,乃是天地所孕育之物。
此树乃当初泉昭清尘所栽种,是通灵之树,千年前结一次,千年后亦是如此。
过去太久,都忘记了他那时候怀里抱着小小的她是怎般模样了,白白的,软软的,像是冬天的雪团子,浑身带着草木的清香。
“嘿!仙尊给你猫!”黎槐嘴唇勾起,还叼着根狗尾巴草,一脸坏相。
这只橘猫小弧度从半空中降落而来,从一个人的怀中到了另一个人的怀中。他双手僵了一下,怀里凭空多了一丝物体的温度,衣袍上猫毛遍体,凌乱不堪。
黎槐知道随词寂素来爱干净,不然也不会每天换一套衣裳,从头到脚一尘不染、装束也一丝不苟,所以她趁其不备把猫扔到他身上,想要看他那副窘态。
果不其然,他下意识蹙眉道:“你真是越来越不识规矩了。”
黎槐干瞪眼:“那你的手别那么诚实行不行!”
但意外发现猫在他的怀里很乖,放在黎槐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