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以来,京中发生了好几件大事,茶楼酒肆朋客满堂,热闹一阵胜过一阵。
其一,梁国递来了降书,退还侵占的国土,还送了银子和上等马匹赔罪。
其二,陛下遣散了后宫妃嫔,独留丽嫔一人,殊宠无二。
其三,南家有后人存世,在西北一役中贡献极大,朝臣请立南家后人为皇后,陛下同意了。
……
说书先生在台上唾沫横飞,底下听客也渐渐泛起了嘀咕。
“陛下遣散后宫,丽嫔独得恩宠,怎么又另立别人为后,岂不自相矛盾?”
“想必是碍于压力,不得不为之。”
“何解?”
“西北一役,南家军立了大功,百姓无不称赞,消失近二十年,声誉不减反增,若不好好安抚他们,只怕不得安宁。最简单的方式,便是陛下收了这位南家后人,还不能叫丽嫔娘娘抢了风头。”
有人为南蓁鸣不平,“可丽嫔娘娘也立了大功,只身深入敌营,炸毁了敌军藏匿的火药,九死一生,难道空有一个南家后人的名头,就比人家用命换来的功绩更大。”
旁边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笑道,“你们消息也太闭塞了,这丽嫔娘娘就是南家后人,立后没错,殊宠也没错,都是同一人。”
“怎么可能?丽嫔明明出自秦家,跟南家有什么关系?”
对方神秘一笑,“小道消息,丽嫔原本就是南家后人,只是小时候看花灯走失了,幸好遇到秦家夫妇把她从贩子手中救了回来,便一直养在家里。”
“对,我也听说了。”
有人不信,“怎么会这般凑巧,你只怕是在编故事。”
他轻哂,“编故事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们不信我,总得信卫家吧,卫老将军亲自去确认的,为此还跑了好几趟秦家。”
“你别说,我还真见着几次卫家的马车停在秦府门口。”
“听我爹说,十几二十年前,京中小孩走丢的很多,惊动了官府,彻底整治一番后才逐渐转好的。”
“那丽嫔先前在家中不受宠爱也就说得通了,毕竟是捡来的,肯定不如亲的招人疼。我先前还奇怪,都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秦家夫人为何那般偏心,看来都是有缘由的。”
“不知道现在后悔没?”
……
堂下众人议论纷纷,说书先生招呼了好几声都没人听他的,最后只能无奈下台。
人都是猎奇的,一旦开了话匣子,后续不用人引导,就能引申出众多版本,越传越玄乎。
二楼雅间里,有人默默地听着,而后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含笑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许久不来京城,京城里可真热闹。”
偏巧,热闹本人此刻就和他在一张桌子上。
易泓支起耳朵,边听堂下的议论,边问道,“这些话,百姓不生疑,朝臣也不觉得奇怪?”
南蓁托腮一笑,“半真半假,才最容易让人相信。此事一旦盖棺定论,即便有疑问,他们也会自己找到理由说服自己。”
她的身份是真的,明月令是真的,南家军也是真的,只不过隐瞒了她一出生就被丢到大街上的事情而已。
而所瞒之事,在后续所有的事情中,最不重要,也就没必要再牵扯出来。
“倒是在理,”易泓认同道,“如此,你也不必再顶着秦家的名头了,算是解脱。”
他抬手,要与南蓁碰杯,而南蓁只是端了茶,略微示意。
易泓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突然放下杯子,示意她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