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才渐渐明白,我与那位侯爵夫人的容貌可能十分神似,他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要找到那位名叫佩特芮丝的侯爵夫人。我对他的恐惧,不知为何竟混杂了一点同情。
『但,当某天我看到他所收藏的侯爵夫人肖像画以后,才发现我和她根本就不像。我总算完全知道了--汤仕敬已经疯了!』
『从他搜集的剪报资料中,我终于发现他似乎不断地在残杀热恋中的年轻男人。这些男人遍及世界各国,和我男友的死法一样,手法极端残酷却又毫无脉络可寻,所以最后全成为悬案。我不知道那些被他盯上的女孩子最后都怎么了,但我认为自身的处境同样十分危险,于是,我偷偷思考脱逃的计划,在他离开家的某一天,一个人搭机回到台湾。』
剑向紧紧地拥着织梅,希望能止住她的哀伤。『妳是说,汤仕敬跟到台湾来了?』
织梅点点头。『回台湾的十天后,我在汉神百货遇见他,他威胁我立即跟他回华沙,否则会继续诅咒我周遭的亲友,我吓得昏厥过去……我想我的记忆就是在这个时候丧失的。不过,他在威胁过我以后,并没有继续跟着我。
『我虽然丧失了记忆,对他的恐惧却仍然深藏在潜意识里。我害怕得睡不着觉,只要一闭上眼睛,我的脑中就浮现他站在尖塔上盯着我的景象……我先后遇见了思造和咏昱,但即使他们很爱我,给我充分的安全感,我还是害怕,而且,他们后来也都真的被杀了,我才完全了解,汤仕敬很可能在什么地方又施了诅咒,让我身边的男人都死于非命……如此一来,他可以不需要跟着我,他算准了我一定会去找他……』
『妳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吗?』
『在凤山,』织梅说:『他伪称徒,目前暂住在教会里。』
『我去找他,要他解除这个魔咒。』剑向看了看表,『日落以后,就来不及了。』
『你会被杀的。』
『不去找他,我们一样会被杀。』
织梅握住他的手。『剑向,我和你一起去。』
2
凤山分会的弟兄告诉剑向,汤仕敬外出了,现在不在会馆里。剑向立刻表示希望能留在这里等他回来。接待的弟兄是一个肥胖的年轻人,年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他的中文说得很古怪,只有自己的中文名字讲得字正腔圆,并没有提出太多问题,就安排他们到用来聚会或读经的房间等待。
随着一分一秒地流逝,剑向的神经愈来愈紧绷。织梅沉默地坐在身边,两人的肩头相贴,似乎在传递着彼此的不安。
会馆的地址在曹公路与光远路的交叉口附近,和高雄县警局相对。当他们骑着摩托车来到土地银行楼上的耶稣基督末世圣徒教会会馆时,橘红色夕阳耀眼但温和的亮光正昭示着落日正在下沉。
不知等了多久,剑向听见玄关处一阵说话的声音。织梅同时抬头以眼神表达她的惶恐,他知道汤仕敬已经回来了。
『汤大哥,您的客人……就在房里。』方才接待他们的胖弟兄并没有进来。
一名魁梧、英挺的外国人走进来,他见到织梅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把门关好,不要打扰到我说话。』
『是。』
汤仕敬果然活脱像是画家笔下的男性神祇,剑向对自己的外貌及身材已经很具信心了,看到他也不禁深觉相形失色。然而,他的第六感却又发出另一种声音--即便是神祇,也有作恶多端、满手血腥的邪神。
汤仕敬不在乎剑向的存在,他自顾自坐下来面向织梅。『妳愿意和我回华沙了?』
『不,我不会和你走的。』织梅的表情嫌恶,『我根本不爱你!』
『为什么?为什么?』汤仕敬遽然激动起来,他的样子有如一头暴躁的雄狮。『我来到台湾以后,有多少女孩子对我一见钟情,但我根本就没把她们放在眼里。难道我一点魅力也没有吗?为什么妳就是不愿意爱我?』
『因为--因为你邪恶。你太邪恶了。』
汤仕敬不说话了,他显然对织梅的话感到不悦。然而,剑向并没有感觉到他对织梅表现出丝毫恨意。
『那妳为什么要来见我?』
『我要你替我解开杀人的诅咒!』
汤仕敬的语气充满嘲讽。『谁被诅咒了?』
『就是他。』织梅看了剑向一眼,他霎时接收到她无限的温柔。同时,他亦发现她并未提及自己亦遭诅咒的事实。
『妳的新男友?』
『你……你没有权利伤害我深爱的人!』织梅的眼眶中泪水开始泛滥。
『织梅,我做不到,』汤仕敬的嘴角依然笑意满盈,『那个诅咒是解不开的。』
『……你说什么?』
『织梅,我想妳还没有完全了解--我乐意为妳做到一切妳吩咐我做的事。不过,就算妳答应和我回华沙,就算我有心帮妳解除诅咒,我也无能为力。妳的男友死定了。』
织梅的泪滴滑离眼眶,直落桌面。她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汤仕敬,你究竟是怎么设下诅咒的?』剑向按捺不住,终于开口发问:『梅梅的男友在她面前割喉自杀,我多少还可以理解,因为他和你有过肢体的接触。可是,我……以及梅梅其它的男友,他们根本不认识你,也不曾与你有过任何接触,我不知道你要如何施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