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服边缘有三两点汗渍,明明是正午当时,却冷意弥漫。风过,掀起袖角,勾着少年一阵发抖。咒印发作结束后的虚弱迟迟没有散去。
他独自一人踏上归程,正是黄沙漫漫的季节,当是这黄沙,迷了宁次的眼,才未注意到身后躲躲藏藏的雏田大小姐。小女生的两只食指碰在一起,不安的上下摩擦,她看着宁次哥哥逐渐走远,却踟蹰原地,不敢上前。在那白色身影消失荒野之际,她最终还是转身回到大宅内,严肃的父亲和愤怒的长老会在那里等她。
宁次独自走着,路过自宅,今日嫌爷回家探亲,本就空荡的房屋变得更加冷清。宁次不由得在轮休的日子里盼望起工作来了。
他久久的站在那里,又随手变换了身形,延河边空地走着,同龄的孩子欢笑着和家人从忍者学校的门口涌出。绿树成荫,将宁次笼罩在斑驳的树影下,黄沙轻轻卷过一角,又消散,阳光正好,晒干了晶莹。
又鬼使神差的走向河边空地的另一半,前日那乌鸦神秘兮兮的站在那地方与他分别,带着面具的乌鸦似乎是在比口型,半天才想起带着面具别人是看不见口型的,只得指指原地,一溜烟的跑了。
河水半干,大量发黄的藻类蜷缩在靠近岸边的地方,风过,少有流动。
坐在岸边高处的,是一只黑色小卷毛,偏黄的肤色,黑黑的眼,穿着高领的上衣,灰色短裤,两条腿一上一下的晃来晃去。没有日向家明显的白瞳,但宁次一看就知这是乌鸦,或是变换成了这副姿态。
宁次不由想,若是他没有来,乌鸦又作如何打算?
乌鸦撇头,看见不远处有一位白衫人,他垫脚跳下,笑的眯起了眼,对方饶是变换了身形,他也可以猜到来者为何人,毕竟,气场不骗人。
“呦!”
他的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两只黑瞳因为微笑的动作而若隐若现。他又似一道风,席卷到宁次身侧,独属于少年的胳膊挎住宁次,将他拽到靠近自己的位置。
“我就知道你会来!”
宁次并不喜欢与他人的肢体接触,甚至在皮肤与皮肤相贴近的瞬间,鼻尖处弥漫起那熟悉而厌恶的气味。
他用力眨了几下眼,抹除掉那并不存在的,被分成十六等分的月亮幻像,强忍住胃中的排江倒海,没有推开那贴上来的小卷毛。
乌鸦察觉到旁边小孩肌肉的收缩和僵硬,刚准备放开使出道歉大法,对方却没有任何要将他推开的动作。
“嗯。”
白衫人低应一声,算是刚才的答复。他的声音不大,似是从鼻腔里发出的,也仅是低低一声。
两个小孩并排走在一起,顺着河畔,沿着半干的藻群,踩在干黄的草皮上一路过去,那小卷毛的嘴一张一合,眼一眨一眨,走到后面,还是一蹦一跳的。是聒噪了些,却不是烦人的。
没有修行,没有课业,没有责任,没有仇恨,只有那不知疲惫的少年人。
待到暮日初落,似是那日光景,乌鸦迎着黄昏,向后方倒去,他眯着眼,将自己瘫倒在草皮上,咧开嘴,漏出两排牙。
他拍打着身侧的草皮,宁次便坐在了乌鸦的旁边。
小卷毛舔舔有些干燥的唇角,晚风拂面带来点点凉意。
“你有没有崇拜的人?”
宁次一愣,父亲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他的一举一动都随着乌鸦的话语而复现。
“没有。”宁次顿了顿,摇摇头,又学着乌鸦的样子在草地上卧下,他的偏头,刚好对上乌鸦那对眸子。“你呢?”
“一个天才,他很厉害。”
乌鸦犹豫着,开始描绘他所崇拜的那个人,渐渐收起了眼中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