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拂尘银丝乱舞,往吴香客身上扫来。吴香客依旧坐在凳子上,只是回身往后扭了下腰肢,几乎要仰倒在地板上,堪堪躲过那一击。等拂尘收回,吴香客又恢复了原位。
鬼面郎叹道:“香客,你又惹仙姑不高兴。”
吴香客道:“我们都是多年的朋友了,大家都是女人,开句玩笑有什么不好。”
他居然自称女人,只因她身上还穿着那身“夜游服”。
程玉京哼了一声道:“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吴香客道:“家中常备,以防万一的行头罢了。”
沈青青当然不肯让他这样捣糨糊,连忙和程玉京道:“姑姑,我跟你讲,他这身叫做夜游服,在夜游宫里地位非比寻常,见了这夜游服,就如同见了宫主……”
她讲了没两句,就见到程玉京的眉心越蹙越深,而吴香客的笑容越发诡诈,突然发觉自己着了吴香客的道。
——她刚刚说自己没有嫖,也没有听说过夜游宫。而现在她说的这些话,显然不但听说过,仿佛还很熟。
那么负心薄幸之事,立刻就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了。
沈青青急忙道:“姑姑,我真的没像吴叔叔说的那样做。”
程玉京依旧愁眉不展。
沈青青有些着急,不知该如何解释。忽然发觉,程玉京凝视着自己的脸,目中并没有责备,而是担忧。
“你怎么会惹了夜游宫?”
看见程玉京的神情,沈青青立刻懂了。在程玉京的眼中,夜游宫的存在,比起她眠花宿柳这件事来,危害要大得多。
但沈青青真的不知自己怎会惹上了它。
程玉京道:“夜游宫这个门派全是女子,故而最恨负心薄幸之人。只是你毕竟是个姑娘,他们必定是误解了你。你把原委讲出来,我们大家都会帮你。”
听到这里,沈青青才终于明白吴香客为何一口咬定她嫖。
他只是想要引出这个话头,让程玉京来问她话。问一问她到底在做什么,想什么。
若是他亲自问,沈青青是一定不会说的。
但若是程姑姑来问,沈青青从没有不回答的道理。她从小就是这样。
沈青青心中忽然一阵疼痛。
方才和程姑姑一起扫落叶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也可以像程姑姑那样,假装三月以来的事都没有发生过,她从未离开过老君观,轻轻松松地过回往常的日子。
但是她错了。
该面对的事,早晚还是要面对。
可是那些事她不能说,而且实在不知该怎样说。
“这点小事,我自己能解决,不用你们们操心的……放心吧。”
吴香客插嘴道:“本来倒也没什么,可你现在连剑都不肯握,我们怎么放心?”
沈青青还是说:“放心吧。”
她说完就要往屋外走。
“青青!”
程姑姑这一喊,沈青青只好停下。
“你在洛阳失踪后,我们每天都很担心你。我们本来三个约好,若能找到你,那就谢天谢地了,决不去过问你这些天究竟做了什么……但是你既然得罪了夜游宫,事情就不一样了。夜游宫之强,绝非你独自所能应对。你若还是个乖孩子,就该把你失踪这些天的事,仔细告诉我们三个。”
停了停,程姑姑又换了更温柔的声音道:“大家都是你的家人,家人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有家人在,就不怕困难。——说吧。”
该说的话都已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