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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ldo;着肉&rdo;的过程非常微妙，只需要短短的一瞬。她觉得自己的灵在一瞬间涣散，仿佛被巨大的力量震裂，碎成了千万片，然后一片片地融化，渗入到了这具躯体里。地上那个躯体也在一瞬间微微震了一下，由内而外地透出一种淡淡的光芒，仿佛刹那间被一种奇特的力量透彻地照亮了。

灵肉交融完成后，天地安静了许久。

风吹过，躺在地上的躯壳重新动了一动，睁开了眼睛，陌生而新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而另一双眼睛就在咫尺之遥俯首看着她，黑眸，黑睫毛，一双瞳子宛如不见底的深渊，映照出她的容颜。

她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初生的自己，一时间有些目眩神迷。

&ldo;怎么样?什么感觉?&rdo;涯微笑地看着她。

&ldo;啊……&rdo;她动了动嘴唇，却无法发出一个字。由一个虚无的灵，变成要驾驭具新的身体的人，这种感觉令她觉得陌生而困惑，居然一时间无法流畅地说出话来……&ldo;你看，这个躯壳自从注进了你的灵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rdo;涯却俯首端详着她，眼里满是赞叹，&ldo;果然灵魂才是改变内外的关键啊……来，叫我的名字吧。&rdo;&ldo;涯?&rdo;她看着他，努力吐出了那个字，声音轻柔如音乐。

&ldo;太美妙了……&rdo;涯喃喃，眼里掠过了迷醉的神色，张开双臂迎接新生的她，&ldo;我抱抱你，颜。&rdo;

&ldo;抱?&rdo;她却迟钝了片刻，才仿佛尝试般地抬起手臂动了动。涯伸出手来，一把握紧，轻轻将她拉了起来，拥入了怀里。

身体有些沉重，拥有质量的感觉令人有些不适应。她站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握着自己的那双手，有点不敢相信。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涯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量。十指交扣的感觉是那么陌生而新鲜，令她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ldo;你看，这就是拥有&lso;实体&rso;的感觉，很不错吧?我现在可以拥抱你了，或许还可以亲吻你。&rdo;他用力地拥抱着她，让她感受到疼痛和压迫。她几乎无法喘息，然而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喜悦，忍不住微笑起来。

是的，就连&ldo;笑&rdo;这个表情，她也是第一次拥有!

两人在荒芜的世界里静静相拥，时空仿佛一时间都停顿了。许久，她在他怀里轻轻地叹了口气：&ldo;真是做梦一样的感觉啊……真希望所有的族人都能和我们一样，获得实体。&rdo;

涯微微一震，许久没有说话，和她并肩远眺着这个空无一物的世界，低声道：&ldo;其实这种&lso;实体&rso;，我们这一族也曾拥有过。我们曾经是这个时空里最智慧、最骄傲的存在，却因为一场万古之前的大劫而被摧毁成虚无。&rdo;

涯伸出手，指尖掠过无数虚无的灵‐‐那些，都是他们族人万古以来流离失所的魂魄。他们在风里呼喊着，叫着他的名字，向他表达强烈的欲望。

&ldo;族人们啊……我知道你们已经等待了很久。但是根据守恒定律，如此众多的灵要获得实体是非常困难的，需要极大的能量物质才能转换。&rdo;

&ldo;我和颜是第一批恢复&lso;形&rso;的，而你们必将和我们一样。&rdo;

&ldo;请等待……到末日钟声敲响的时候，一切就将复原了!&rdo;

从那一天起，她和涯一样拥有了自己的躯壳，成为他们那个虚无世界里唯二的真实存在。然而令她没有料到的是，正是因为自己酷似那个女人的容貌，才引起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近乎痴迷的追逐。

这个死而复生的孩子是经她的手&ldo;重塑&rdo;的。

在契约订立之后，她将那具焦炭般的残骸拥入怀里，用轻柔的触摸将一部分的灵力注入。那是在守恒定律下进行的一种等价交换：她获得了形体，为此付出了一部分的灵力，逆转了这个孩子的生死。

漫长的昼夜后，那个13岁的少年在她的怀抱里复苏，睁开懵懂的眸子看着她，眼神清澈而纯洁。她忍不住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他柔软的眼睑。

&ldo;妈妈……&rdo;那一瞬，他懵懂地喊，居然将她错认成了母亲。

&ldo;够了。&rdo;涯却在那一瞬将她拉开了，&ldo;你不能太亲近人类。&rdo;

她还来不及告诉那个孩子自己并不是他的母亲，涯就将他扔回了人类的世界。然而，十年了，那个复活的孩子却一直在追踪那个失落的梦，苦苦寻找母亲的记忆，从未曾放弃。从s城到b城，从吉隆坡到横滨，甚至基辅、佛罗伦萨和波士顿……这些年来，所有使徒出现过的地方都会引来他的追逐。

他始终不曾放弃，一步一步地靠近了真相。最近的一次，他甚至疯狂到冲入轮回巷，要掀开那一层帘幕和她面对面!

他不顾一切地用尽全力，只为能多靠近自己一寸，令藏身在帘幕后的她觉得异常不安‐‐在这个人类身上，她感觉到了一种深刻入骨的感情，来自于一种强大的执念。这种感情是他们的世界所不曾有的，哪怕是强大如涯。

这就是人类所谓的&ldo;爱&rdo;么?如此脆弱，却又如此坚硬!

&ldo;别傻了，我可不是你那个所谓的母亲。&rdo;顿了一顿，她用冷锐的语言戳破了他的幻觉，手轻轻划过他的脸颊，银白色的指甲锋利如刀，在他脸上割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冷笑。一边说着，她一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染血的指尖。薄唇中吐出的淡蓝色分叉的舌尖细长如蛇，妖异而美丽，带着非人类的气息‐‐刺痛令他清醒。那种完全陌生的表情令霍铭洋猛然震了一下，开始从恍惚里回过神来。

&ldo;记住，我不是你母亲，只不过是一个躯壳而已。&rdo;她转过头去凝望着另一边，指着某处，语气平静而锋利，&ldo;你可别像这个小姑娘一样被表象所迷惑了。&rdo;

那一边，涯已经抓住了夏微蓝，一语不发地将一只手按在她的颅脑上，手心里泛出淡淡的蓝色光芒，笼罩了下来。

幽颜知道，他是在读取她的所有记忆。

&ldo;这些年你到处追逐我们，妨碍我们，我一直忍耐着。&rdo;一股强烈的不耐烦忽然从心底涌起，她低声厉叱，&ldo;够了!最好乖一点，别让我为难。今天涯在这里，我可不能再对你客气了。&rdo;

她的语气严厉，宛如一个母亲呵斥自己的孩子。

霍铭洋却没有屈服，抗声道：&ldo;不!既然她不在这个世界，就让我进去，到那扇门里找她!带我去&lso;白之月&rso;!&rdo;

&ldo;不可以!&rdo;她的语气同样陡然严厉起来，&ldo;没有一个人类可以活着从那扇门里返回，无论是十几年前入侵的那些人，还是你母亲。如果你强行要那么做，那么你母亲用性命换来的契约就会被撕毁，你将立刻死亡!&rdo;

&ldo;我不在乎!&rdo;他的眼神里充满挑衅，&ldo;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并不畏惧。&rdo;

&ldo;你母亲会在乎!她绝不愿看到你再死一次!&rdo;幽颜厉声道，&ldo;她付出了一切先后给了你两次生命，你无权再把它轻易丢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