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越抿嘴笑起来,拧紧了介明妤领花的最后一颗螺丝,又拿起她的卷檐帽,上上了帽徽。替介明妤戴好帽子,黎越怀着大功告成地心情拍了一下掌,俏皮地说道:&ldo;ngratulation!&rdo;
介明妤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见黎越的这声祝贺,看见黎越带笑的眼睛,她一愣,连忙低下头,三两下替黎越把帽徽上好。肩上肩章似乎重有千斤,她抬起胳膊把帽子往黎越头上扣,都觉得胳膊似乎沉得抬不起来。她心里有太多太多的情绪想要抒发,为黎越戴上帽子的一瞬,介明妤的眼泪还是刷地一下滚了出来。
在这样的环境与氛围之下,她难以控制的情绪无法避免地就这样爆发了出来。
这眼泪到底为喜悦而流,还是为悔恨内疚而流,介明妤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又一次猛地低下头,同时抬起手背,很迅速地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极力地克制住继续流泪的冲动。因为她知道,情绪容易传染,她在这儿哭起来,很容易就会引得她的同年兵跟她一起哭成一片。
她不能带这个头。
但即使这样,在后来的军人宣誓仪式上,介明妤每说出一句话,眼泪就从眼睛里涌出来一次。她不能抬起手来擦,只能把右拳握得更紧,更大声地喊出余下的几句誓词:&ldo;苦练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战斗,绝不叛离军队,誓死保卫祖国。&rdo;
原本授衔仪式结束之后就该各自带回,然而临到值班员要组织退场了,上面又突然下来通知,让新兵营原地等待,有分管的首长要来就考核事宜向新兵讲话。
已经起立的战士们又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安安静静地等着首长到来。又过了一阵,有消息说首长还在从团里回来师部的路上,让大家稍安勿躁。
介明妤一听这话,心里就好笑起来。让新兵等着上级,新兵们哪里还敢躁得起来?
不过参谋这话一出来,男兵那边的几个干部倒是立马躁起来了。一方面为了活跃气氛,一方面也确实没有别的事情可以用来打发时间,教导队那几个队长排长带着手下的战士竟然拉起了歌。
男兵那边嚷得热火朝天,而女兵这边就仿佛有个结界把她们和男兵隔绝开一样,一个个仍然正襟危坐,面无表情。
不过她们心里确实是害怕的,这两个多月以来,军歌学了不少,但拉歌那些词儿,杜繁琦和许萍可是一句也没教过。按许萍的话来说,她在师里待了三年,还没见过能让男女兵拉上歌的场合。
但世界上这些事,总是会有例外,今天这不就遇到了?
新兵们心里都敲起了小鼓,这要是男兵那边儿突然抛过来一句话,她们到底是接还是不接?要是接错了话,许大班长会不会觉得她们又丢了她的脸?
介明妤大着胆子瞟了一眼许萍,发现许萍坐在那儿表现得仍然非常镇定‐‐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于是介明妤也淡定下来‐‐她突然醒悟过来,这事儿本来也轮不到她们这些小虾米着急,班长都不急,她们又怕个什么劲儿。
男兵那边你来我往地拉了半天,六个排里有一半儿都意思意思地唱了歌。女兵们还是像刚才那样岿然不动地坐着,完全没有被他们热火朝天的氛围所感染。
这时,不知道是哪个男兵大着胆子喊了一句:&ldo;女兵!来一个!&rdo;
有了一个带头的,跟风者也就顺势而起,不管是不是跟带头喊的那个人一个连队的,这时候也都冲着女兵这边喊起来。
刚刚还镇定自若的许萍一见这阵势,立马又急了起来,扭身对杜繁琦说道:&ldo;这不是欺负人么?&rdo;
&ldo;拉个歌儿怎么扯到欺负人这事儿上了……&rdo;杜繁琦不能理解许萍的思路,只是顺着男兵那边的叫嚣声远远地望了一眼。
杜繁琦在军校时遇到集会或是野营行军途中休息,也经常各个模拟连队一起拉歌,对这种自然情形十分熟悉。不过来了这个单位,许萍只说这里不兴拉歌,便没有教新兵拉歌的词儿。
于是杜繁琦站起来,利利索索地对着新兵们扬声说道:&ldo;孩子们,排长没教你们拉歌儿,咱们还不了嘴,但咱们不怕,爽爽快快地给他们男兵唱一首,让他们看看我们女兵的气势!谁来指挥?&rdo;
杜繁琦这番话说出来,却半天无人响应。她估摸着男兵那边又要起哄,正准备偷偷踢一下面前宋昭若的脚让她起来,介明妤在那一头便腾地站起来,响亮地打了报告。
介明妤原本不打算出这个风头,不过眼见着杜繁琦又要黑脸,她心里的汹涌澎湃的情绪也需要一个突破口,便硬着头皮上了。不过她之前练了许多年大提琴,也在合唱节上当过指挥,指挥合唱一首歌这种事尚且能够从容应对。她走到她们座位区域的正中,摆好了手势,说道:&ldo;女兵都有,唱出气势!&rdo;
杜繁琦松了一口气,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来,便等着介明妤起歌。她满以为介明妤会起个&ldo;团结就是力量&rdo;、&ldo;严守纪律歌&rdo;、&ldo;女兵谣&rdo;之类,至多也就是个&ldo;强军战歌&rdo;。然而介明妤在那边开口就把看起来似乎是专属男兵的歌唱了起来:&ldo;当兵才知道过去的模样太放松!预备!唱!&rdo;
下面坐着的女兵一听,愣了愣,还是杜繁琦率先开口,才带着她们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