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舜华心里一直挂念着李牧之几时会派人来请颜林氏。
到底是胎漏,颜舜华虽有把握医治好,但这晚好与早好却是对周氏及其腹中胎儿是有着一定影响的。这个时代,女人有子傍身实在是太重要了,昨天她推诿到今日,虽明知一夜并不会有什么严重的情况,却到底医者父母心,颜舜华心中还是挂念周氏及其腹中的胎儿的。
颜林氏坐在院中的葡萄架下,微微闭着双目,似是在养神。颜林氏每日吃过早饭都会如此闭着目坐上一会,用她的话说“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可不得每日早上静坐会,细细的在脑海里梳理一遍事情,方能少遗漏点。”
颜舜华心中藏有事情,时不时就会望那葡萄架一眼。这次数一多,就被与她对坐的的颜致远给发现了。颜致远并不知周氏的事,他想的是另一茬。他拿起一根细细长长的狗尾巴草用草尾扫了扫颜舜华的小脸。见她不解的望着自己,方神神秘秘的道:“华姐,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昨日你采了那未开的双花会挨祖母的训斥?”
颜舜华情知颜致远是误会了,却也不点破。昨日因了她一直在想周氏的事,倒也忘了问颜致远打听关于那双花是如何处理的。此时她听了颜致远如此说,索性顺着他的话问道:“怎的,莫非哥哥知道那双花花苞,祖母是如何处理的?”
颜致远就给了她一个得意又略带神秘的笑,说道:“昨天早上吃饭的时候,你不是先吃好去换衣服了吗?恰好父亲问起今天怎么摘了双花花苞来,我便将你说的关于那双花的言论说给父亲听。”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手上的狗尾草与各色的野花混在一起,又毫不费力的将其拧成一股绳,并在两头打个小小的结,“父亲听了只是一笑置之,说你鬼点子多。本来这事也就完了,谁知道祖母却是从里屋走来,说让父亲就按照你说的方法拿到街上试一试。”
“怎么个试试?”颜舜华也学着颜致远,将她身旁花篮的草与花摞整齐摆放在一起并拧成绳,“那结果怎样?好还是不好?哥,你就快别卖官子了!”
颜致远将几根拧好的花草绳来来回回编了起来,转眼的功夫,原本那些花草绳在颜致远的手里已经摇身一变成一个花环的模样,看上去颇为别致而娇艳。他示意颜舜华将头勾下来,小心翼翼的将那花环戴在颜舜华发上,又仔细的欣赏欣赏,面上浮出满意的笑容:“可惜了,柳树的枝条都发粗了,不然用柳条配鲜花编就会更好。”
“父亲还能想出什么别样的方法,不过就是按照华姐你所说的方法啊!父亲将今年收的新茶配上那洁白盛开的双花混合了一起,分别装在了小罐子里,就制成了你所说的双花茶,绿白相间的看上去就爽气。父亲听了祖母的话,又拿了那双花花苞,一起去了镇上的集市上,等了半天也无人问津。父亲正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不想那些双花茶却是得了了镇西大悲寺里大和尚的眼缘,大和尚将那双花茶一口气全给买走了,说是要给去寺里的香客尝尝,足足给了父亲好几吊钱。那双花花苞却是依旧无人问津,父亲无奈只好又去了杏和堂,不出父亲所料,那杏和堂的掌柜果然是大肆压价,父亲气不过干脆将那双花花苞又给兜回了家里。昨晚上祖母给我说,她拿那双花花苞去沏茶,茶盅一揭,却觉得那双花花苞药味深浓,祖母喝了觉得不错,吩咐父亲以后花苞可以适当的收集些,留着自己家用或者出诊时用。”
颜致远一口气说完,发觉喉咙有些口渴,便起身去屋里冲了茶出来。且以己推人,他顺带给颜舜华也捎了一杯。
这茶里便是用双花甘草菊花沏的,很是能清热败火。颜舜华抿了一小口,就不再多喝。她大病初愈,身子还有点虚,下火茶多耗元气,茶虽好却不适合她此时喝。
因了颜林氏早上发了话,说颜舜华与颜致远两孩子还小,本身念书就很辛苦了,不能每天跟大人一样早起不说还要做活,便索性定了以后吃完早饭,两人就歇着好了,每隔个一两天再帮家里做点小活也就是。
颜舜华对颜林氏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劳逸结合挺好的。
她又抬头望了一眼颜林氏,见颜林氏正起身伺弄着葡萄树上的花,这个时节葡萄树已经缀满了一嘟噜一嘟噜的小绿花。颜林氏的神情很是平静,颜舜华忽然发觉自己原本对颜林氏的认知可能是有误的,她又想起昨夜颜林氏那一手清新别致的簪花小楷,心中更是笃定。
太阳渐渐升起的时候,芸香将装好菜的两个食盒递给颜致远,又给颜舜华仔细梳了发并为她换上男装。待一切收拾好,颜舜华与颜致远就离开家门去镇上温新堂念书去了。
一直神态平静的颜林氏目送颜舜华他们离开院门后,忽的长出了一口气,李家的人怎么还不来?颜林氏冲芸香与颜世卿招了招手。待二人走至身前,颜林氏方笑着道:“我听闻镇子上西门大官人家生了个小子,为庆贺今日在西关档头摆了大戏,请的是有名的德庆班。世卿,你带你媳妇去瞧瞧。中午也不用特意回来了,索性玩尽兴点,就在镇子上找一家饭馆吃了就好了。”
颜世卿虽心中觉的不解,却是一向听从母亲的话听习惯了,习惯性的点头答应了。想了想,他又问道,“那娘怎么办?中午饭我们不在,娘怎么吃?”
颜林氏瞪了他一眼:“难不成你从小跟着娘,娘让你喝的西北风不成?娘自会做饭。”她顿了顿又道,“娘今日想静一静,你且带着你媳妇放心去镇子上玩吧,中午我若不想做饭,我自会去村东头赵大婶家蹭饭的”
颜世卿还欲再说,芸香却是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道:“既如此,娘,那我们就去了。娘,你一人在家,也要小心点。我听村里人说,最近镇子上来了几个行踪可疑的人。”想了想,又道,“娘中午若要去赵婶子家吃饭,万一想带点东西过去的话,厨房里有不少这两日才鲜开的无忧花,是世卿早上在山上采来的。不妨给赵婶子拿过去,无论是烫了调着吃还是拿来下面里面,都是爽口又解忧。”
颜林氏点点头,”嗯”了一声。
芸香又啰啰嗦嗦交代些话,一抬头却见颜林氏眼中有着烦躁与不耐烦,索性赶紧拉了颜世卿进屋换了衣服,又很快就出了门去。
待他们也走了,颜林氏面上再也绷不住,露出焦灼神情来。
她来来回回的在院子里踱步,有玫瑰藤蔓长得开,花朵砰到了颜林氏的手。颜林氏心中烦躁,索性一把将那碰着她手的玫瑰花给一把抓扯了下来。
等了半天还不见李牧之派人来,颜林氏烦躁的将才摘下的玫瑰花扔脚,又恨恨的踩了几脚,方觉得心里平静多了。。
“华姐说李家早前已经请了那有妙手回春之称的王大夫,那王大夫且都说不行了,又怎么会对她一个医婆子上心呢?”
“可是,那王大夫都已经说了他可能没法治好,那李牧之是个读书人,岂不知死马权当活马医的道理。呸呸,什么死马,不吉利。”
“听华姐的意思,那李先生的夫人昨下午就已经想要请我去他们府上了,莫不是过了一夜,又变了卦不成?”
“要不,我也别端着了。干脆自己去得了?不行,不行,哪里有上赶着给人家开药的……”
……
颜林氏正自焦灼不安时,村东头赵婶子的声音却是在外面响起:“大妹子,村口处来了两人赶了马车的,在打听你。咱们村里的人不明白怎么回事,怕是你又给人看瞎了病,人家来找你算账的,也都不给推诿着不给指路。我看着那两人打扮都是穿着八层新的长衫,看样子像是大户人家的仆人,你印象里可有还是没有这样号的人物。”
不等颜林氏反应过来,赵婶子的大嗓门又爽朗的响了起来:“老大妹子,那两人找不到路却也是不走,我看着不好办。你要真做了什么,不如先找个地方躲躲。”
颜林氏一听,却是乐了。她冲赵婶子说:“老姐姐,烦你先回去给村头说一声,就说我换换衣服稍后就到,让他们万不可怠慢了贵客。”又道,“老姐姐,烦你跑一趟了,回头我去你家里谢你啊”
赵婶子却是嘴一撇,爽朗一笑,“大妹子,莫得说笑了。不过就说走个路而已,哪里就当得起一个谢字了。”顿了顿,她又正颜道,“老姐姐,我还真有件蹊跷的事要找你。”
颜林氏本来都已经转身要进正屋了,听了这话倒也不好立即走开了,见赵婶子看了看四周,神情有点不安,猜到是隐秘的事,索性向前走几步,待靠的近了,方压低声音问道:“老姐姐你且说是什么事。”
赵婶子却是“呸”往地上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还不是我家里的那个小骚娘们,好端端的,这几日却是茶饭日减,今早上吃饭时却是干呕了几声。”
颜林氏一听,神情也紧张起来,赶紧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老姐姐,且别乱说。你家东升都走了好多年了。这可是大事。”*******新书还有点弱,还需要姐妹们的大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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