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谢礁绷着一张脸始终放松不下来,说:“你这个年纪其实已经晚了,不过不要太担心,一场小手术而已,别害怕,你哥哥也陪着你呢。”说完他还给靳南谦使眼色。可能是许多年没有这样被人暗示过了,靳南谦一霎还没反应过来,全然没发现他被当做谢礁的哥哥了。“哦……是。”敲定好手术时间之后谢礁浑浑噩噩地走出来,回家的时候一言不发,靳南谦惊觉自己把这件事搞大了,带着美味的饭菜走进去哄他,没想到只看着小小的一个细窄单薄的背影坐在飘窗上,薄弱的一小盏冷色灯照射向他的背,让他看起来更加可怜。“对不起,没提前说。”靳南谦摸了下鼻尖走进去碰他肩膀,没想到谢礁抖了一下肩不让他碰,只留下了一席背影和踩在大理石窗台上的一双冰凉的脚。“你沁不沁脚啊。”男人把饭菜放在他的书桌上,一手抓住他的一只脚踝把人拖过来,然后用手肘护住他的脚放在掌心里暖暖。这对于谢礁这个体寒的人来说以往十六年都是很平常的事,但是今天他不但想反抗,还脸红心跳,薄红从蜷缩的脚趾蔓延到了耳根,靳南谦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顿住了手。这小孩儿脸红了。“别碰我。”谢礁吸了一下鼻子,能听出来他在尽力掩饰自己的慌张,双腿夹得特别紧,不然靳南谦继续动了,“不喜欢去医院。”“小礁乖,做完手术就不去了。”靳南谦止于礼般摸了一下他的头,一时间某种不一样的情愫占据了他的胸腔,差一点就失去理智爆发出来了,但终究是归于平静。谢礁看着这个高大的背影走远,然后被门板隔绝,门缝里散出来的一点暖光斜在写字台的桌腿处,朦胧暧昧。窗外刮进来的热风吹醒了谢礁,他盯着还热腾的饭菜发呆,许是心里有些烦躁,捏住筷子的手指都在发抖,夹一筷子入口,还是熟悉的味道。“啪嗒。”忽然一滴温热的水滴到了他的手背上。你忘了说,祝我十六岁生日快乐。故土“谢礁,上来做最后一大题的第三问。”数学老师走到谢礁身边敲了一下他的桌面,刚还在走神的谢礁立马条件反射站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把题看了一遍走上去做题。沙沙的粉笔声并没有影响到他胡乱的思绪,字越写越草,写到最后卡壳了,粉笔也被写断了,“滋啦”一声指甲盖划过黑板的声音激起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时才发现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老师可能觉得有些不对劲,把他叫下去休息。迷糊不堪的谢礁一下课就趴在课桌上睡觉,他的脑子里全是今天要去医院的事,马上要睡着的时候腹前窸窣的声响让他皱眉抬头,看见同桌又在往他的桌肚里塞吃的了,今天是一种名叫“狗牙儿”的锅巴零食和卫龙辣条,同桌是个微胖的男生,脸上有肉笑起来有酒窝。“够了。”谢礁不太擅长跟人套近乎说话,平时交流得最多的就是同桌,但也仅仅是这几句。“谢谢,已经够了,我睡一会。”说完他又趴下了,耳边除了课间打闹的声音就是他们交流题的声音,时不时还飘过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他也只能融合在这个大环境里窝着做一只睡鸟。刚沉进睡眠预备铃又响了,谢礁认命地爬起来拿语文书却发现作业忘带了,叔给了他两个手机,一个上交,一个备用机,但是照现在这个情况就算用直升机也不可能在阎王爷来之前送过来,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是主动交代,英勇赴死;二是被查出来,螺旋升天。谢礁不信邪翻找书包,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最后只得用下下策,给同桌打招呼了一声之后揣起手机飞奔进厕所,外面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到近,眼看着要完了,靳南谦也刚好接起了电话。“叔,你能不能帮我给陆老师请个假,说我要离校一趟。”这次他是真慌了,比较不带作业阎王爷能让他抄书20遍,还不如去死。“为什么?”“什么都行。”“出什么事了?我来接你。”靳南谦扔下一桌子的人就这么跑了,会议延迟到了下午,不过当他到了学校接到人之后真恨不得把谢礁摁在家里揍一顿,不就是个作业吗,老师还能吃了人不成?“现在出来了,回去拿作业?”靳南谦放下车窗对着窗外呼了一口烟,可能自己真的上辈子欠了他什么,老天爷才派他来折磨自己。“不想。”“成。”男人磨了下后槽牙一打方向盘掉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