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柏为屿摸摸鼻子,认真想了想,说:「我就喜欢漆画。」
「这不就结了?」杨小空带着丝苦涩,微微勾起嘴角,「我也是。」
「你也是?你没见过多少世面吧?」柏为屿点起一支烟,悠悠吐出烟圈儿,自我感觉极度良好地说教道:「以前我觉得自己简直是油画天才,什么莫内啊梵古啊,不过是时代造就英雄罢了。有一年印象派真品运到北京展览,我旷课搭火车去看,看完才发现真品和画册上的照片完全不一样,恨不得把自己的爪子砍掉!」
杨小空愕然:「怎么了?」
「没怎么?」柏为屿窘迫道:「我的自尊心遭到极大打击,发现自己的油画惨不忍睹,于是改学漆画。」
「你真是……」杨小空无语:这样就遭到打击了,你也太脆弱了。
柏为屿耸耸肩,继续说:「这条路上成就梦想的人有几个?寥寥无几。小空,路子要选对,梦想不能当饭吃的,我很庆幸自己改专业了,虽然艺术是相通的,虽然我是天才,虽然我的油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喂,挑重点的说。」
柏为屿卡壳几秒,摇摇头,「没重点,我只想告诉你天才的成长之路也是有曲折的,然而不是每个人都像本天才这么幸运。前几年我们学校门口有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每天在人行道上画老虎,画了一只又一只,他不是讨饭的,就是脑子出了点问题,一句话都不说,别人和他说话他也不应,不停的画,画了几千只几万只,风雨无阻,清洁工把他的老虎洗掉了,他接着画。」
杨小空问:「后来呢?」
「不知道,有一天他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哪里。」
「他画的好吗?」
「好,国画系谁都比不上。」
杨小空用手横捂着眼睛,掌心有暖暖的泪水在涌动,他问:「柏师兄,你的意思,也是叫我改行?」
柏为屿忙着推卸责任:「我什么意思都没有,你自己选,只是希望你选完后,过个十年二十年,你不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他将下巴往工瓷坊一扬:「不说神经病吧,就说魏师兄,他是美术学院的怪人之一,他赚的钱没有千万也有几百万,完全可以安逸的当个暴发户,可他到国外买些个破瓷烂铜回来,又变成穷教授了。你问他,值得吗?那个老愤青一定会说值得,而且值得做一辈子。」
杨小空若有所思地望着柏为屿,忽然乐了,「柏师兄,你说的话真的又废又没逻辑。」
第九章
晚上乐正七放学回来,哀怨地看着杨小空:「小空,你怎么又成大萝卜了?」
柏为屿咬着筷子哼几声,替他答道:「他今天在阴干房里待了一整天,能不过敏嘛!」
乐正七怜悯地拍拍杨小空的肩,「搞的这么痛苦干什么?别学了嘛。」杨小空苦笑不语。
「那是小空的事,不需要你管。」魏南河往乐正七碗里夹青菜,「赶紧吃,吃完写作业去。」
乐正七顶嘴说:「今天周五……」
「周五怎么了?」
「明天不上课。」
魏南河笑眯眯的,「然后呢?」
「后天也不上课。」
魏南河循循善诱地:「那你作业什么时候做呢?」
「可以后天下午嘛……」乐正七声音越来越小。
魏南河一点也不动气:「这么说你今晚有安排活动了?玩什么?」
「cs……」乐正七叼着青菜的一头,用门牙没滋没味的啃了几下,声音小得不能再小,「我已经有一个多礼拜没玩游戏了,为屿载了新版本……」
魏南河作了然状抬头,冷冷地看着柏为屿,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劈哩啪啦较量不休,阳小空在桌子下踢了柏为屿一脚,柏为屿忍气吞声地埋头吃饭。
魏南河转而和颜悦色地劝乐正七:「作业先做完再玩,你刚开始念书,养成好习惯非常重要,知道吗?」
乐正七吭哧吭哧的把青菜嚼进去一半,「哦。」
吃完饭,大家各忙各的去了,杨小空帮吴阿姨把碗筷收拾到洗碗池里,忙完后正要出工瓷坊,柏为屿迎面奔回来:「别出去、别出去,外头不安全!」
两个人趴在工瓷坊屋顶,远眺过去,苍茫夜幕中,蜿蜒的山路上缓缓驶来一行车队,待车队驶到近处,一辆辆车在路灯的照耀下光泽清冷,弧线优雅。只见打头是布加迪威龙开路,跟着是四排加长林肯,第三辆是劳斯莱斯,后面押尾的是迈巴赫保时捷帕格尼悍马等等,最差都是辆积架,统一的黑色,浩浩荡荡往工瓷坊开来。
杨小空心惊肉跳地扯扯柏为屿:「柏师兄,这,开车展吗?」
车队慢慢停下,首辆布加迪威龙车门开启,走下两位穿黑西装的男子,一左一右站定,接着,后排的车上陆续下来几十位同样衣着的男子,统一的面无表情却兀自凶神恶煞。其中一位弯腰拉开劳斯莱斯的中排车门,车上下来一位花白头发面目和蔼的老头。
柏为屿以手扶额,冷汗淋漓:「这哪是走后门?分明是威胁、是恐吓!」魏南河站在木楼前不知所措,俨然也是一头雾水。
白发老头在黑西装们的阵队护卫之下步上台阶,走近魏南河,笑容可掬地说了几句话,紧接着同魏南河一起走进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