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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中烛火昏暗,李辰檐命人点了几盏灯,扶吴绍在几案前坐下。
灯影幢幢,蜡液流得极快,交错的光痕映在地上,划下几道斑驳的影。
水患终于告一段落,李辰檐消瘦了些,清爽的脸色仍旧有些苍白,几缕发丝搭在好看的颧骨上,稍显迷离。鼻梁高挺,直眉不浓不淡,眼眸若泉水般沉静温润。他清清淡淡地说着话,全是关于这些天的洪水与之后的事宜,偶尔抿一两口酒,一手拂袖,一手持杯。
他今日身着青松长衫,头发用一条月白丝带稀松束在背后,额发细碎,眼角清和……
“小茴姑娘这是怎么了?”吴绍愕然问道:“怎么望着辰檐兄弟出神?”
我手中一抖,持在手里的酒杯一下子落在案几上,酒水洒了一桌。几股热气从胸口涌上来,烧得我耳根子通红,李辰檐一边帮忙搽桌子,一边道:“小怪这些天没休息好,累着了吧?”
我“咦”了一声,“你也有帮我开脱的时候?”
他诧异地看着我,忽然戏谑一笑:“被你看出来了?”随即轻声道:“其实我想说,你今天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怎么就跟小媳妇儿似的?”
我怔了片刻,前几天阵阵天雷轰然在脑中炸开。我霍然起身,揪着李辰檐的衣领勃然大怒:“白绫还是毒酒,你自己选!”
“呵呵呵,辰檐兄弟也就对与自己两情相悦的人才开开玩笑,小茴姑娘切莫介意。”吴绍劝道。
“……两情,相悦,的人?”我第一次知道,劝人还有一种方法是火上浇油。
毕竟是在人前,压了压气,我咬牙道:“看在吴统领的份上,我饶你小命一次。”
“谢小怪。”李辰檐双手拱拳,笑得飞扬跋扈。
我怒道:“别得意太早,你下次若再敢在外人面前口不择言,我绝不轻饶!”
“外人?那你是我的——”李辰檐故作疑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内人?”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不要拦着我,让我撞死吧。
可想而知,之后的时间,我便跟一只煮熟了的闷葫芦般,一声不吭地自饮自酌,借酒浇愁。所幸李辰檐未再加大火候,抿嘴笑得意味深长而已。
吴绍为人大度又极明事理,对前些天的刑罚丝毫未加怨言,十余天不见到与李辰檐如亲兄弟一般,痛饮了三杯,只说:“恐怕这条腿,今后走路还行,上战场怕是万万不能了。”见李辰檐微有歉意,他又笑道:“当年你我科举及第时,我便知道自己这脾气做不了统领,所幸这次腿虽废了,兵戎生涯却不会结束,以后留在芸河做个参将,也好生快活。”
不多时,军中晚宴设好,李辰檐嘱咐吴绍好好歇息,若能将修筑堤坝一事一并管好,定能将功补过。
而事实上,李辰檐奏鸣朝廷,说吴绍治水有功,升他做沄州总军的参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