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的记忆好像出现了断点,迟疑着时我知道机会来了,立即又问一句:“你看到的那个背影给我形容一下,好吗?”
因为我要的答案不是真的那座庙宇,而是她掩藏在记忆里深刻的东西,背影之所以会熟悉,无论是幻觉还是外在因素那都是她潜意识中对那身影有着无法磨灭的记忆。
“那个背影……很高大,肩膀宽厚,一身的黑衣像孤独的行者,他的步履沉稳而坚定,我想要追上他去看一看他的脸,因为有种强烈的感觉只要被我看到他的脸一定能够认出来。”
我立刻接上:“你设想自己在追他,离他越来越近,从二十米到十米,从十步到五步、四步、三步、二步、一步。”
成晓已经彻底沉静下来,她遁入了自己的世界。
“成晓,你的眼前有一座雪山,它的某一处有你要找的人,你坐着缆车抵达山腰又再徒步登山,一步一个脚印,向着雪山深处而行……”
皑皑白雪,苍茫天地,峰高云自扰,雾重絮飘繁。我喘息着一步一步向前走,回首只有自己一长串脚印,已经没有具体的道路可见了,除了前行我没有退路。抬头看了看天色,乌云密布像是要有暴风雪了,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落脚地才行。
我往前走了不知多久,感觉沉入了这个雪白的世界,前方没有尽头而天空却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腿上一软我扑跌在地,雪很软,却也很冷很冷,试图站起来可是手脚都不听使唤,尝试再尝试都没有成功,大雪逐渐将我掩盖,我渐渐绝望,视线模糊里依稀看到前方有个身影正朝我一步一步走来。
我无意识地伸出了手,视线穿过指缝卡那身影是多么熟悉,可又那般的遥远,仿佛那是一条永远走不完的路,咫尺却又天涯。
不光是伸出的手无力垂落,就连张望的眼睛也一点一点闭上,辨不清焦距的长短,不知那个走近的身影是否到来,我倒在苍茫的雪地里等待着最终闭眼的那一刻。
依稀间似乎有一个声音响在头顶,辩知了好几秒,隐隐听着像是——小小?
不对,我不是小小,那我是谁?
“苏苏,醒过来!”一道沉而有力的声线抵进耳膜直击心脏,本在游走散乱的意识快速凝聚,就像被从另一个时空给抽回来般我猛然睁开眼,面前熟悉而焦虑的眼,锐利的眼神,是莫向北!
我在喘息,心率以一个无法估值的速度跳动,甚至感觉到后背一阵冷汗,讷讷而问:“发生了什么事?”莫向北眸光沉了沉,却道:“没事,你先起来。”
怔愣住,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也躺下了,扭转过头只见成晓还安静地躺在旁边双眸垂闭。心头一震,我是在为她做催眠的,为什么连我自己都躺下陷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等等,刚才脑中的一幕还有残留:苍天、白雪、跌倒、走近的黑影、头顶的呼唤……
忽然顿悟,那是成晓内心的世界,我进到了她的空间!所以当真被K说中,在为成晓催眠的同时我也遁入进那个空间,看见了她所看见的一切,几乎迷失自我无法自拔,是被莫向北给强行唤醒的。不禁后怕,语带颤音而问:“我睡了多久?”
莫向北环着我的手掌一紧,沉了沉眸道:“五个小时。”
顿感心底某处钝痛,他在我进门前说过只给我两个小时就一定会在那之后进来,可是却恁是多出了三小时,这期间对他的煎熬可想而知。我顺着他的臂力坐起时双手环过他的腰,用力抱了抱后才松开一些力道,对他低喃:“对不起。”
他微顿了两秒,突然吻住了我,辗转之后贴着我的耳朵一字一句:“不要再有下次,我也会害怕。”心绪猛然酸涩,这个男人毫不掩饰他的恐惧,沉稳的表面下掩盖着脆弱,而他的脆弱与我挂钩。或许他能接受我随着时间流转而发生命定的事,但是没法接受在这之前我因为别人而提前离席。
我对他承诺:“再也不了。”
但承诺之后有个现实要面对,就是成晓还沉浸在那个雪地的空间里没有醒来,如果我看到的一切都出自她的视角的话,那么那个渐渐走近的身影是否就是她心中寻觅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