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冲常太医一拱手,又与施清如唇语了一句‘我走了,你早点睡’,大步去了。
心里则在想着,要不要设法儿给常老头儿派个外差什么的?也省得他总是阻挠他和他的小丫头谈情说爱……
剩下常太医在原地直跳脚,“居然变着法儿骂我,你别走,给我站住,我、我……等我也骂回了你,你才准走。”
韩征自然不可能站住等他骂,扬手在空中挥了挥,笑着加快了脚步。
算了,老头儿也都是为了清如好,怕他把持不住,而清如年纪却还小;也怕他得来的太容易就不珍惜,哪怕只是万一的可能,也没法儿不怕,这片慈父心肠他虽没做过父亲,也能体会几分,就不与他一般计较了吧!
常太医见韩征走远了,这才看向了一旁忍笑的施清如,故作凶相道:“你还站这儿干什么,还不回房去!”
施清如忙忍笑应了“是”,屈膝一礼:“那师父也早些休息。”
方心甜如蜜的回了自己房间去,督主那么好,师父也这么好,这日子真是光想,都觉得充满了盼头!
常太医不等自己的傻徒弟走远,脸上的凶相已变成了笑容。
如今这日子可太有意思了,比当初那阴险狡诈的臭小子钻牛角尖时有意思得多,也比他早前醉心医术,觉得自己不需要亲人时有意思多了。
想来再过个两三年,家里再添了个小家伙儿,一定会更有意思吧?
过了两日,韩征果然让隆庆帝同意了复设司药局之事,理由都是现成的:“后宫自皇后娘娘再到各宫主位娘娘以下,各宫妃嫔都是女子,只是头疼脑热时还罢了,太医们也不用避讳,可若是其他女科方面的病痛,又如何好与太医们说的?据说先前豫妃娘娘的多年顽疾,便是因小病慢慢拖成大病的。所以以依臣之见,倒不如复设了司药局,慢慢儿让娘娘们都不用再避讳,后宫一安,皇上在前朝也能更没有后顾之忧不是?”
人选自也是现成的,“太后娘娘才封的恭定县主医术高明,治好了太后娘娘多年的腿疾,太后娘娘也因此圣心大悦,可见恭定县主有真才实学。不若就将此事交由恭定县主来筹办吧?太后娘娘知道了,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隆庆帝本就才因惩处了福宁郡主,觉得难见太后。
若太后事先就对着他又哭又闹的,不许他惩罚福宁郡主,或者事后对着他大发雷霆,骂他啐他,他还不会觉得难见太后,那反倒正中他下怀了。
偏无论是福宁郡主,还是太后,都没有对着他哭闹,没有拿母亲和胞姐的身份来压他。
反而一个哭着诚心认错,一个请他去用膳也并不是他以为的‘鸿门宴’,而是都对他的圣裁表示理解,也表达了各自的惭愧,还都没忘记叮嘱他一定要‘保重身体’,也别为某些事发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谁就知道不会有转机了?
弄得隆庆帝心下虽不至于后悔,愧疚却是真生出了几分来。
如今听得韩征说‘太后娘娘知道了,也一定会很高兴的’,想着不就是复设一个司药局么,只要母后能高兴,什么大不了的事?
遂大手一挥,准了。
于是常太医与施清如便走马上任,成为了司药局的正副司正,一个五品,一个六品。
圣旨传到太医院,自江院判以下,众太医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他们也不是真就有胆一直孤立常太医和施清如师徒两个,不过是一时酸涩醋妒之下,转不过弯儿罢了,过上一阵子,自然也就好了,毕竟怄气伤身,他们都是大夫,还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不成?
既奈何不得人家师徒,也压根儿没那个胆子,又何必再作茧自缚,以前怎么样,如今仍怎么样就是了。
谁让他们当初瞻前顾后的,没抓住给太后治病的机会——不,是压根儿就没那个胆子去抓,单论起医术来,只怕也不是常太医的对手,是自己技不如人呢?
便是江院判与几位副院判见师徒两个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也有些惭愧起自己的小人之心来。
却不想,人家直接自立门户去了!
如今不但品秩与他相当,待司药局真发展壮大后,他们太医院也势必要被从病人到人员配备储备,都分去半壁江山,尤其是宫里的娘娘小主们,以后只怕都会只知司药局,不知太医院了,——如今也惟有盼着司药局最终办不起来,他们师徒重重跌上一跤,只能灰溜溜出宫去了。
可那可能吗?
有韩厂公给他们保驾护航,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
江院判与众太医只得笑着给常太医道贺,贺他高升,随即又向施清如道贺。
江院判还笑道:“若常司正与县主有什么需要我们太医院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毕竟要复设司药局委实不是一件容易事,人多力量大嘛。”
施清如本来就打算一开始要挖几个太医走,不然光靠她师父一个人教授新招到的医女们医术,要不了几日,就得把他老人家累垮了。
遂笑道:“那我可就不与江院判客气了,我想要您几个人去我们司药局,可以吗?”
江院判不想施清如公然自立门户,说穿了以后就与他们太医院是竞争关系了不算,竟然还公然想挖他们太医院的墙角,他要是答应了,她把拔尖儿的几个太医都给他挑走了,司药局岂不是真要很快办起来,他们太医院也真要没有立足之地了?
心下懊悔不已,早知道不客这个套了,谁知道人家会把客套当真,打蛇随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