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应了那句俗话“人不要脸,鬼都害怕”了!
偏压根儿什么都不知道,只会看热闹嚼舌根的围观众人还帮着她挤兑林妈妈:“这位妈妈,你回去还是劝一劝你们太太,这不是为人儿媳该做的事啊,这世间哪个女人不该当孝顺公婆的?”
“儿媳谋害公婆,可是属十大不赦之罪,这位妈妈,你回去好歹还是劝着你家太太些儿吧,就算她能做得神不知人不觉,不会被官办,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却是看在眼里的,就不怕降下报应来吗?”
把林妈妈气得只差要吐血了,惟有上前低声再劝施老太爷施老太太先回去,“都是一家人,老爷太太的名声坏了,于老太爷老太太又有什么好处呢?尤其老爷还要做官儿呢,名声就更坏不得了……”
让施老太太一口啐在了脸上:“反正他们都不管我们死活,只管自己受用了,我们还管他们的名声是好是坏呢,大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又趁机提要求,要他们回去可以,以后不许再提送他们去庄子上的话,也不许把他们当犯人一样关在家里,得让他们老两口儿‘安享晚年’。
不然他们今儿就躺这儿了,哪里都不去;纵被强抓了回去,找到机会了,也一定要再请街坊四邻为他们评理;再不济了,他们还可以一根裤腰带把自己吊死在施家大门前,届时就不只是街坊四邻吐施延昌和张氏‘两个不孝的东西’唾沫了,满京城的人都要吐他们的唾沫,官府也势必饶不了他们!
林妈妈真被施老太太众目睽睽之下便躺在地上的行为恶心到了,这样的乡野泼妇,连给她提鞋都不配,更别说给她家太太提了,却竟然是她家太太的婆婆,她家太太到底造了什么孽!
林妈妈真的很想拂袖而去,不管他们的死活了。
可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却又知道自己不能走,他们可以不要脸,她家太太却不能不要脸,她家太太的亲朋可都是京城里,难道以后再不出门见人了不成?哥儿姐儿也不出门交际进学说亲了不成?
林妈妈只得强忍愤怒与恶心,先替张氏应下了施老太太的话,只求先把人弄回去,待关好门了,要杀要剐都不会让人再看笑话儿了!
施老太太这才自地上爬起来,答应了随林妈妈回去,却不忘再次请街坊四邻回头一定要多留意一下他们一家子的死活,别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
一场闹剧才算是结束了。
待把人弄回施府后,张氏真的是生吞活剥了施老太爷施老太太的心都有了,直接让人去请施延昌回来,‘商量和离的事’。
不想施老太太却一点不怕,直接说她:“你吓唬谁呢,有本事真和离啊,和离了你以为你还能嫁第三次?还是你以为你娘家能养你一辈子?哼,当我不知道你女儿是怎么嫁回你娘家的,连我们乡下的小姑娘都干不出那样不知廉耻的事,还大家千金呢,呸!现在你嫂嫂恨不能生吞了你,连门都不让你登了,怎么可能再管你的死活?你大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连个太监都怕,以为我们还会怕他?他有本事就弄死我们啊,就怕他不敢!”
因为知道了常宁伯一心求一个太监,还求不到的事,施老太爷施老太太对他的敬畏心一下子都没了,他们才不会管常宁伯要求的那个太监到底有多厉害多有权势,他们只知道那不过就是一个太监,常宁伯却还怕得什么似的,只恨不能给人当孙子。
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怕他的?至少他们才不会怕一个太监!
施老太爷倒是只有一句话:“你要和离可以,你自己走你的,孩子却是我们施家的,必须给我们留下,你的嫁妆也必须都留给两个孩子,那是你当娘的应当的!”
却让张氏气得更厉害,当场吐了血。
心里真是为当初自己为何会瞎了眼挑中施延昌,而悔青了肠子,脑子里也第一次闪过了‘报应’两个字。
她当初明知道施延昌在家乡有妻有女的,却装作不知道,与他成了亲,之后祝氏便一命呜呼了,——如今想来,都是报应,都是报应啊!
可她却还不敢真的和离,不是怕自己和离了不能再嫁了,她都这个年纪了,不再嫁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又不是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了。
而是怕自己带不走自己的一双儿女,娘家又不肯再管她了,那她的日子岂不是要比现在更糟一百倍?
这个家是她一手撑起来的,一草一木都是她的,就算要滚,也是姓施的一家子不要脸的滚,凭什么她走,她哪怕一时半会儿奈何不得他们,耗也要耗死他们!
张氏再次打落牙齿和血吞,让施老太爷施老太太和施二老爷又住回了西跨院去,之后心里每日想得最多的,便是要怎么才能神不知人不觉的弄死施家所有人,包括施延昌在内,并且渐渐已有了一个完整成形的计划。
直至她得知了施清如已经成了一名太医,更成了太后跟前儿的红人。
她才按下了心里的计划,也那么久来第一次,又与施延昌打了照面,一起商量如何挽回施清如的事,毕竟与施清如有割不断的血缘关系的人不是她,而是施家众人,那他们便暂时还死不得。
张氏那时候便告诉自己,只要能让施清如回心转意,助施延昌飞黄腾达,让她的一双儿女能有一个好前程,也让她的嬿儿在婆家能有好日子过,她什么都能忍,什么都愿意付出!
虽然才只是开头,她已经觉得怨毒耻辱得快要撑不下去了。
但撑不下去,她也得撑,一直撑到她的儿女们都有了好日子过,一直撑到她恨的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为止!
张云蓉旁观者清,却比张氏看得明白多了,恭定县主那决绝的样子,哪里有丝毫回心转意的迹象?
她不让施家家破人亡,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话说回来,她怎么就那么好的运道呢,明明才进京只一年多,便已一跃成为了县主,哪怕有韩厂公给她撑腰,她这也爬得太快,运道也太好了吧?真是让人想不羡慕妒忌都难啊。
不过运道再好又如何,没有韩厂公那样大一尊靠山,也是说什么都白搭……
张云蓉一面想着,一面已淡笑应起张氏的话来:“姑母,还是算了吧,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能一再劳动堂堂县主为我问诊?何况有了今日这一出,她势必说什么都不会再来了,我若再要强求,岂不是白招人恨呢?我劝姑母也别白费功夫了,县主摆明了软硬不吃啊,您就是真让施家所有人都求死磕死在她面前了,只怕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又何苦再自讨没趣呢?”
顿了顿,“姑母家里势必一摊子事儿等着您回去处理,我就不多留您了,——张妈妈,替我好生送了姑母出去。”
张氏这么久才抓住了张云蓉这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如何肯轻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