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侯府的大爷自事情曝光后,便一直惴惴不安,不知道大伯会如何处置自己,又如何处置施兰如。
他对施兰如倒也不是丝毫真情都没有,全然只是利用。
这些年他因为身体不好,禀性气弱,一年到头都极少出门,只能待在家里,时间长了,又岂能不憋闷的?
便在自家园子里的一角,找了个清净的所在,每日都去那里独自待一会儿,或是看几篇书,或是打打棋谱,权当修身养性,打发时间。
可某一日,他的清净被打破了,因为有个年轻的小媳妇儿无意闯进了他的专属领地,哭得浑身发抖,还得死死咬住唇,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不用说,那个小媳妇就是施兰如了。
施兰如那时候刚跟了宣武侯不久,心里本就自谓比黄连还苦,还要受宣武侯其他姬妾的排挤欺负,岂能不越发委屈的?偏在自己屋里连哭都不敢,只能趁人不注意时,找个僻静的地方,偷偷哭一场。
不想这一找,便与宣武侯府的大爷找出了一段孽缘来,彼时双方一个体弱多感,一个孤苦无依,几次过后,有些事情便那般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还是施兰如之后竟被诊出有了身孕,二人才开始慌了,却因宣武侯夫妇重视施兰如这一胎,看得比什么都金贵,任何时候都不许施兰如跟前儿离了人,以致二人再难见面,也再难及时沟通。
但二人倒是不约而同选择了隐瞒真相,随即还开始都暗暗庆幸起来,一个庆幸的是若这一胎能平安生下来,哪怕是女孩儿,自己也算是终生有靠了,当然若是男孩儿,就更好了,自己余生指不定还能有翻身做主,成为人上人那一日;
一个则想着,若施兰如能一举得男,那爵位可就板上钉钉是自己儿子的了,那等将来大伯父大伯母百年后,自己再告知儿子真相,父子私下相认也就是了,岂不比二弟一房等过继等了这么多年,依然没等出个所以然来强出百倍?
届时就该二弟看自己的脸色过活,再别想在他面前洋洋自得,耀武扬威,张氏也休想仗着生了两个儿子,就时不时的挤兑他的妻女了……倒不想竟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奈何想得再美好,计划却赶不上变化,他们的秘密竟这么快便曝了光,换了宣武侯府大爷自己,也决不能忍受同样的事,又岂能奢望宣武侯能忍受的?
因此毫不夸张的说,他甚至已做好等死的准备了,对着妻女歉疚之余,也连遗言都交代好了。
万万没想到,竟峰回路转,大伯父不但认下了那个孩子,还要给他谋外放,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大好事啊!
当下宣武侯府的大爷便又喜又愧的冲宣武侯夫妇跪下了,他爹娘亦是满脸的喜幸与羞愧。
便是张云蓉的丈夫,虽因爵位眼看就要旁落了,心下很是不痛快,但想着宣武侯说的会替他也谋一个实缺,两个儿子的前程也包在他身上,也觉得没有鱼,能有虾也不错了,就算没有爵位,只要能有银子有权势,日子一样好过不是吗?
惟独张云蓉气了个半死,若不是她娘家已经落败,她立时便要尖叫出声,将宣武侯府上下都骂个狗血喷头,亦绝不会容忍他们将错就错,他们难道就不觉得糟污恶心吗?
可人在屋檐下,除了死死咬住嘴巴,狠狠攥紧手心,她压根儿什么都不能做……
施清如这回连冷笑都懒得再冷笑了,只道:“我曾听人说过,千年的王八是这世间最能忍的生物,如今看来,千年的王八尚且及不上宣武侯能忍啊!”
足见权势富贵着实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忍常人之所不能忍,受常人之所不能受!
小晏子冷笑道:“可惜他忘了纸永远都是包不住火的,夫人放心,奴才这便打发人把消息传扬开去,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宣武侯让自己的侄儿戴了绿头巾不算,还心甘情愿当剩王八,看他还有什么脸面再出门见人!”
自然消息也要不了多久,便会传到皇上耳朵去了,看他还要怎样意气风发,目中无人。
施清如却是摆手道:“还是等我问过督主的意思后,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吧,你递个话儿进宫,让督主什么时候空了回来一趟。再就是继续盯着宣武侯府,张家也一并盯着,指不定还能有其他意想不到的收获。”
小晏子见施清如已有了决定,本还想再说的,到底打住了,恭声应了“是”,“那奴才等夫人吩咐。”
行礼却行退了出去。
采桑这才咂舌道:“早就知道勋贵人家乱了,连宫里尚且比不上,却不想能乱到这个地步、糟污到这个地步,拢共不过才两三日的时间而已,事情竟就这么大被一遮,给掩了过去。等明儿那孩子生下来后,该管宣武侯叫父亲,还是伯祖父,又该管宣武侯府的大爷叫兄长,还是父亲呢?”
施清如失笑,“人家自己都不担心这个问题了,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吩咐传膳吧,我有些饿了。”
采桑听得她饿了,忙答应着传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