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姜洛洛眼睛也不转地望着树下男人的模样,季城心底又是一阵阵的酸。他竟然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姜洛洛的眼睛不再看向自己。他的眼睛,还有他这颗心,似乎都放在席琛身上了。是从葬礼那天的变故开始的吗?心底又是一阵阵的痛,痛到他呼吸艰涩,手指都开始发麻。他开始又有一些的后悔。或许在那一天,自己不该就这样袖手旁观的。如果那天拨开人群,把他扶起来的人是自己……那现在的他,会不会像以前一样,依旧娇滴滴的叫自己“季哥哥”……姜洛洛垂了垂长长的睫毛,整个人带着玻璃被打碎之前的脆弱。他没有勇气去问席琛。他也不敢去问席琛。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季城和席琛都太厉害了,他们俩之间的斗争,不是自己这种笨蛋能参与的。自己不应该卷进来的。卷翘浓密的睫毛颤了又颤,姜洛洛垂着眼睛看自己脚底下那一块儿。晚上出门的时候,自己这双鞋子,还是按照席琛的建议选的。当时的他们俩,还在四目相对的笑着。那个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和席琛是心意相通的。如今不过短短个把小时的功夫,一切就都全变了。看着默不作声的姜洛洛,季城推了下姜洛洛的背,将他推到自己和席琛的视线中间,添上最后一把火。“你可以选了。”“是要去做那个席夫人,还是要跟着我。”季城意味深长道。都到这个地步了,姜洛洛就是再蠢,也知道不能选择席琛了。跟着自己好歹是锦衣玉食,一辈子荣华富贵不用愁。跟着席琛,这条小命能不能留下还不好说。姜洛洛垂着的脑袋慢慢抬起,他稍稍偏头,看向席琛的方向。季城的拳头紧紧捏了起来。好在下一秒,姜洛洛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既没有去找席琛,也没有来找自己。那个小小的身影,就这样一言不发的,朝着其他方向走去。季城拧眉:“你去哪儿?”与此同时,另一道的声音随之响起,沁着夜晚的寒凉,像是经年未化的霜雪:“还不过来。”迈着步子往前走的姜洛洛脚步停顿一瞬,又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只是他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听到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手臂被人攥住,一道无法抗拒的拉力扯着他往后走,姜洛洛踉跄转身,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清雅冷香将他紧紧包围,姜洛洛却连头都不敢抬,就这样继续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另一道脚步上就迟了一步,紧接着,他的另一只手腕也被人攥住。季城拉着姜洛洛的胳膊,目露不悦:“放开他!”“放开他?”席琛声音幽冷:“季总这话,是不是应该对自己说。”季城看向那个垂着脑袋的人,额前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到对方脸上的神色。只有露在外面的一截雪白脖颈,纤细脆弱,给人一种无助的感觉。季城不忍心再逼他,于是紧紧抓着姜洛洛的手腕,柔声劝说:“好了,反正事情已经挑明了,你什么都知道了。”“洛洛,你现在可以重新选择。”“跟我走,我会对你好的。”只是姜洛洛还没有回答,席琛凉飕飕的声音就针锋相对的传来:“季总果然脸皮够厚。”“当着我的面,撬我夫人的墙角。”“你是觉得我死了吗?”季城丝毫不相让,“你要是死了,今天的事情就简单了,他也不用选了。”季城脸皮厚到,压根就不在乎他这种当面撬别人老婆的行为是否合理。他依旧看向姜洛洛,劝说道:“洛洛,你要想明白,我们俩之间起码还有以前的情谊在,我也依旧喜欢你。”“你跟着我,不会委屈的。”他就这样当着席琛的面,开始说席琛的坏话。“席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席琛和席柯,没有一个简单的,你还掺乎到他们俩中间去了。”“更别说,席琛本身在利用你。”“你们俩连最基本的感情基础都没有,他不会对你好的。”席琛冷笑:“抨击别人之前,季城还是先想想自己。”看着直勾勾盯着他夫人的季城,席琛脸色更沉。他单手环住姜洛洛的肩膀,强硬拨开季城的手,冷声道:“我和夫人之间的家事,就不用你这个外人管了。”季城不想放弃:“洛洛,你真跟他走了,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还能发生什么?”席琛轻轻笑了笑,幽邃的声音带着嘲弄:“我和夫人之间,当然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之间的情趣,季总是不会懂得。”季城脸色难看。“我和夫人是领过结婚证办过婚礼的,好歹是明媒正娶,人尽皆知。”“季总呢?”席琛声音轻飘飘的:“季总有什么?”“既然被甩了,那就有点儿自觉。”“别再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扒着不放了。”“季总好歹是名号响当当的人物,如今却追着我夫人要名分。”席琛勾了勾唇,唇角尽是讽刺的意味:“知三当三,会被戳脊梁骨的。”片刻过后,季城眼睁睁地看着姜洛洛被席琛带走。从始至终,他的洛洛没有再看自己任何一眼。他不要自己了。所以连个眼神都吝啬。胸口痛的难以言表,像是缺了一大块。季城手指掐进掌心,视线依旧落在两人离去的方向……另一边,转过拐角。一直一言不发任由席琛带着走的姜洛洛停下了脚步。席琛也跟着他停了下来。他注视着一直垂着头的姜洛洛,冷质的声音不辨喜怒:“夫人后悔了?要去找你的老情人了?”姜洛洛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席琛:“那就跟我回家。”他的小夫人仍旧摇了摇头。紧接着又后退两步,和自己拉开距离。席琛表情微微凝滞:“你不跟我走?”这次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太轻了,调子又软,刚一出口就被风吹散,湮灭在夜风里了。一直注视着他的席琛却听的清清楚楚。这个明晃晃的拒绝让席琛变了脸色,他往前逼近一步,手指钳住姜洛洛的下巴,冷声道:“夫人还真是——”那张小脸被抬起来的瞬间,席琛嘴里的话停了一瞬。他的小妻子一直在哭。没有声音,没有表情。只有晶莹的泪珠突破眼睫,然后划过面颊,又从下巴上坠落。浸湿了胸前的衣服,留下大片暗色。席琛嘴里冷硬的话顿了一瞬,他不自觉地就放低了声音:“你哭什么?”哭得眼泪汪汪,眼尾潮红。哭得鼻尖红了,抽抽搭搭。被泪水打湿的睫毛黏在眼皮上,雪白的皮肤沾了水,带着种易碎的脆弱。仿佛被打碎又重新拼好的瓷器,到处都是裂痕。任何人使出一点儿力,他就会全部碎了,席琛心底那根弦就这样被拉紧了。他微微俯下身子,小心地捧着对方的脸,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指腹从他脸上蹭过,刮掉了那些眼泪。“你只会流眼泪吗?姜洛洛。”男人的声音回荡在夜风里,带着无奈。“好了,不哭了。”姜洛洛抿着嘴,漂亮娇美的脸庞上满是怀疑,像只惊慌失措的小动物,抬着眼睛看向席琛。他咬了咬唇,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戒备:“先生,你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