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甜的汁水在口腔迸溅,空气中弥漫着清甜气息。窗帘依旧被拉得严严实实,没有留下半点缝隙。乖乖坐在床上的少年往嘴巴里面送着橙子,任由封承霄给他梳头发。他的头发已经长得太长了,散落在耳边,从肩膀滑下,侧面看过来会露出一张弧度优越又精致的小脸,像是某种品种名贵又娇气的小猫。封承霄的动作格外小心翼翼,可是他没有给人扎头发的经验,又实在太笨手笨脚。这边的头发才刚刚抓上去,另一边的发丝又散落下来了。傅寒洲伸手问他接过梳子,可是还没有梳了两下,正在乖乖吃橙子的人却突然停下了动作,眼圈红红的,“不要你。”软乎乎的声音有些发闷,听在人耳朵里格外让人心疼。他攥着手里剥好的橙子,纤细浓密的睫毛有些无助的抖来抖去,声音很轻很轻,“你有些像我老公。”“你这个样子,我真的会很想他。”话音落下,晶莹剔透的泪珠沿着脸颊滚落,砸在了雪白色的床单上。封承霄一边给他擦着眼泪,一边嫌弃地踹了傅寒洲一脚。而握着梳子的傅寒洲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漆黑的瞳仁直勾勾的看着从对方脸颊滚落的泪珠,一双剑眉都不自觉地蹙了起来。从心脏出涌出的心疼和苦涩冲击着他的喉咙,堵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脏发疼发酸。疼的他几乎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了。被真少爷病态圈禁的豪门假少爷50下午的时候用上了镇定剂,姜洛洛很快闭上了眼睛。他穿着白色的病号,宽大的衣服罩在他身上,只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脖颈,细软发丝散落在枕头上。乌发红唇,眉眼秾丽。只是一张小脸却越发白的可怜,像是山顶枝头上未融化的一捧白雪,又像是薄如纸的白瓷,伶仃地悬在峭壁上。似乎周遭的风吹得再大一些,那点儿白雪就会纷纷扬扬撒入世间,湮灭在浩瀚时光里,再也不见踪迹了。傅寒洲和封承霄再度爆发了争吵。在守着他这件事情上,没有一个人要让步。病房外,封承霄揪着傅寒洲的领口,英俊的眉眼满是凛冽,“你有什么脸留在这里?要不是你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滚!”傅寒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拉下了封承霄攥住自己扣领口的手,声音冰冷,“我是对不起他,可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况且,你也看到了,他喜欢的是我,他要等着我回来。”“那是他被你蒙蔽了!他这是得了病!”封承霄咬牙,“你敢进去告诉他那个人是你吗?你去说啊傅寒洲!”傅寒洲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傅寒洲的助理看着这边有些犹豫,“少爷,先生喊您去公司开会……”封承霄冷笑,他拍了拍自己的手,像是拂掉上面不存在的脏污,声音里都满是寒意,“没用的东西,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你凭什么喜欢他。”“你们傅家,一个两个没一个好东西!”傅寒洲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眼底没有半分温度。他调转转脚步想要再回病房,可封承霄的身影却先他一步挡在了门口,声音凉飕飕的,“有这个时间惺惺作态,不如想想怎么应付你那个好爹。傅寒洲,你抬头看看有多少眼睛在盯着你。”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僵了僵,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挽起的袖口处手臂的线条都绷得紧紧的。片刻过后,他往后退了一步。大步离去。讨人嫌又碍眼的渣男傅寒洲终于离开了,封承霄再度回了房间。镇定剂的药效似乎在减退,睡在病床上的人有些不安的往某个方向贴去,似乎在寻找什么让他赖以生存的东西。可无论他往那边缩多少次,都贴不到那个熟悉的身体。不安的表情越来越浓郁的出现在他脸上,那张漂亮的小脸皱了起来,眉心微微蹙起,连呼吸都开始紊乱。封承霄隔着被子抱住他,轻轻用手臂拍着他。可是这样的安抚效果也并不明显,他依旧那样蜷缩着身体,露出恐慌而害怕的情绪。医生说,他的身体各项指标都算正常,但是心里的状态却不算很好。在被囚禁的这半年多时间,他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的一些行为不再符合当下社会的情理。对于那个加害他的人,他产生了恐怖的依赖心理,为此不惜否认了自己的性别。他抗拒见到阳光,也抗拒社交。从被救出来之后,他已经尽量表现的平和,可是他心里的弦却在紧紧绷起,没有半分的安全感。短短一个小时之后,睡在病床上的人揉着自己的眼睛,在窗帘拉上的昏暗病房内小声咕哝着,似乎是在喊什么人。拉过来凳子坐在床边的封承霄听得很清楚。对方的声音带着满满的依赖,不管是和今天,还是和以前见面都完全不同。软乎乎的调子像是被蜜浸透,甜甜的在那里喊着,“老公……”封承霄心里越发不是个滋味,他轻轻摸了摸脑袋,假装没有听到对方的话,“宝贝。”他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床上的少年揉着眼睛的动作顿了顿。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慢吞吞地放下了自己的手指,眼底的失落越来越重。封承霄害怕他一直沉浸在往事里,扶着他坐起来之后,从旁边的小碟子里拿出来,刚刚配着他睡觉时剥好的坚果仁。把酸奶打开,又把剥好的坚果和切好的新鲜水果撒进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勺子,哄着姜洛洛吃东西,“宝贝,等到过完年之后,我们去上学好不好?”姜洛洛含着嘴里的东西,慢吞吞的咀嚼着,听到“上学”两个字,那双漂亮的眼睛抬了抬,终于聚拢起了一点光彩,“我考上学校了吗?”他轻轻的问着。“考上了,高考考了402分,很厉害!”封承霄一边夸着他,一边摸了摸他的脑袋,“志愿也填报了,是傅寒洲填的。去学校里帮你报道的人是我,学籍保留了下来。”“等到过完年之后,就可以继续去读书了。”可是被他夸奖的人并没有那么高兴,只是乖乖的点了点脑袋,在迟疑几秒过后又轻轻摇头,“可是我不想上学。”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睛抬了起来,弧度圆润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扬,明明是最娇气的长相,可是这会看人的时候却眼泪汪汪,“必须要去上学吗?封承霄。”“不是,不是。”封承霄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连忙哄着他,“宝贝以后做什么都可以,想上学可以,不想上学也可以,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对方怏怏不乐地点了点头,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他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封承霄格外心疼。他压低声音,尽量用温柔的语调问对方要不要吃东西,要不要看电视,可对方总是摇摇脑袋,然后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想着他总是抱着玩偶不撒手的样子,封承霄又抓紧找人去买更多玩偶,他怕姜洛洛在这里休息不好,又让助理去买床垫,去买安神的香薰。乱七八糟的买了一堆,又不能让所有的人都上来打扰他休息。封承霄去外面接东西的时候,护士再次进来给他送了药。依旧是上一次的护士,可是把那几颗小药片递给了他之后,对方却没有离开,而是用那种和煦的声音跟他讲,“这次不可以再丢掉了,姜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