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最令高县令感到奇怪的是,最近镇里的黄姓老爷动不动就派人来自己的后衙打听情况,还是换着法子来,今日是闺女,明日是夫人,后日又是儿子,这不这,这天凤皇朝任何一朝的皇帝都可以下这样的圣旨,唯有如今在位的这一位,着实有些不大可能啊,且不说京中这位皇帝陛下一向不好吃食,光就他励精图治,执政勤勉,自他继位二十年以来,从未有过任何荒废朝事之举,就连他病着,也都坚持着上早朝。
这样一个端肃正经的皇帝陛下实在不可能就单单为了一些吃食就下这样一道无厘头的圣旨。
仅人来得勤了,还回回都没空着手过,这一日一日送的礼,都快拿得他的夫人手都软了。
高县令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但毕竟还有些眼色,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两者之间,似乎出了什么事情,而且这事情必定是他所不清楚的。
只是,高县令不明白的是,这侯爷世子与这南河镇的黄家老爷之间能有什么什么必然的联系,这其中到底隐藏着哪些猫腻呢?
高县令低下头,避过云祁然的双眼,像他这样的贵族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主动往南河镇这个穷乡僻壤里跑的样。
“高大人,本世子今儿个出门去,逛到那石磨坊街口的时候,看到一家酒楼,那么好的地段,那么气派的一家酒楼怎么就被封了呢?唉,本世子打听了一下,听说那酒楼的吃食做的甚好,说不定那里面的美食还真就能对了皇帝陛下的心了。”
高县令听到云祁然状似无意的一句话,脑中灵光一闪,这才突然想起那还被他关在大牢中的韩小七一行人,立马一拍大腿,心中的冷汗就又冒了出来。只是再细想想,似乎这事也无伤大雅,便索性将那事就说给了这位世子爷听了。
云祁然一听,想到前儿个手下人来报,这南河镇三十里外的大兴岭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这后绪的事情也已经差不多要处理好了,大概可以启程回京向皇帝陛下复命了,没想到在这里,这会儿还能碰到这样的热闹。
这样子的事,给云祁然来上这么一茬子,他就最喜欢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况且他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立马就来了兴趣,连忙喊了手下的侍卫给高县令看了坐,又重新上了茶水,然后兴味十足的摆了一个听故事的姿态看着侧首正襟危坐的人。
高县令的心中直打鼓,习惯了这侯爷世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突然就这般正经了起来,他还真有些把不准了。
“你就再详细的说说这家酒楼的故事,还有那中毒之事。”云祁然见高县令茫茫然不知所以然,便抿了唇提醒道。
“是,世子爷。”高县令便招过梁师爷,命其将那日四海香酒楼之事细细的说了。
梁师爷的叙述倒是公平公正,但是这事四海香酒楼本就是占着理儿的,因而云祁然听后,脸上显出一抹嘲讽,不过一瞬间,便又恢复了正常,嗤笑着:“如此恶徒,在这般英明的皇帝陛下的治理中,竟然还敢做出这等事,今儿个既然教本世子恰好给撞见了,这事,本世子就替你判了。”
侯府世子爷都开口说这话了,高县令哪里敢不从,连忙命人放出韩小七,召来一众原告,云祁然心中虽已有决断,但是可能因为太过无聊,便由着原告将被告一通说,被告倒是沉得住气,神情泰然的由着他们说完,然后只是淡淡的辩驳道:“试问,如果你们说我四海香酒楼下毒害人,那么请问,我们所害之人在何处?”
“我们不就是。”那几个长得痞里痞气的少年人瞪着韩小七异口同声的道。
“不知害的你们哪里?”
“前两日你还害得我们呕吐昏迷,连路都走不了,这养了大半个月才有好转,如今,你却又不承认了?”那六人中一个个子较矮的人道。
“哈哈,真是好笑,我韩小七纵然是一个妇道人家,也知道,害人便害人,居然还有像这般害着玩儿的,让你吃个毒药,昏迷个几天,然后过些日子便又重新生龙活虎的,结果只把自己个整进县衙大牢里关着,试问,我是脑袋被驴踢了,居然会这般害人,还是你们或者你们的幕后之人太二了,竟想出如此拙劣的手法来栽赃陷害?”
“你这贱人,满嘴胡言乱语。明明是你们酒楼下的手,还敢妄图狡辩,求青天大老爷为我们作主。”还是那个子较矮的人开的口,其他的人的脸上也均是一脸的愤愤不平之色。
“分开审理。”云祁然一直冷冷的看着这台下的七人,此时听到这里,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突然出声。
只有短短的四个字,但是高县令却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马招手,便有执木棒的衙役上前来,各自拖起六人中的一个往后堂而去。
“大人,冤枉。”
“冤枉啊,大人,冤枉……”
“大人,我们才是受害者。”
“是他们下的毒,不关我的事。”
韩小七则是将身子跪得笔直,悄悄抬头朝着她的右边看去,她早就发现这县衙大堂之上坐了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刚刚一直用心对付着那六个所谓原告,如今她才细细的打量着那个男子。
只见他穿了一身紫色锦袍,玉带轻裘,长发挽起,以紫玉冠束之,眉目如画,唇角边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小七看着那男子的相貌,竟觉得有几份相熟之感,她是在哪里看见过他呢?
小七苦苦思考,其实依着她的记性,只要是她看见过的人,一般都会在脑海中留下印象,只要稍加回忆,便就能记起来。
到底在哪里看见过呢?小七秀眉轻蹙,心中一闪,突然就蹦出了一个名字,小七眼睛圆睁,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像是不相信,只得再次眨了眨眼睛,将那个名字给塞了回去,重新低下了头,装作若无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