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车上预备的衣服是一身卫衣裤,有兜,但显然没有能佩戴袖扣的地方。
邵文锡却还是伸出手去,从对方的衣兜里勾出那个小小的物件儿,和自己的随身物品放在了一起。
林煜没有说话,只是忍不住嘴角上扬。邵文锡只当自己没有看到,也不打扰对方开车。他昨晚后半夜就没怎么睡了,这会儿阳光一晒,正想小眯一会儿,林煜也没有打扰他。
快到地方的时候他才苏醒过来,农场里鉴证人员正在各司其职,刘磊提前去了附近,用对讲告诉他们说,他跟到现场的警员都说过了,东西保持原样,邵顾问可以放心查看。
两人进去大的房间里,邵文锡一边上楼一边问:“刘队有没有说顾悯源在审问里说了什么废话?”
这人,因为自己告诉他顾悯源拒绝配合,他便自动将顾悯源的话归类成了废话,林煜无奈地看他一眼说;“没有,他几乎没怎么说话。”
“谎言。”邵文锡犀利地看向他说,“他目前渴望交流,算是个善谈者,他不会一言不发的。我说过我没有问题,也不需要所谓的幸存者心理疏导,你不用隐瞒我他要求跟我对话的事情。”
林煜眨眨眼睛无辜地说,“我哪儿说谎了,我说的是他没怎么说话,又不是一言不发,充其量只是没全都说明而已。”
“现在你开始狡辩了。”
林煜翻了个白眼,换了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说:“我就是不想让你知道他想见你,嫌我幼稚是吧?那你自己跟刘磊说,你以后跟着他们队做事去吧。”
邵文锡眯起眼睛道:“我会考虑的。”
“……”
他们两个这会儿已经在楼上的主卧里了,不过,说是一间卧室有点儿小看这座屋子,房间里有不少的画作和雕塑,充斥着颜料和木屑的味道,林煜本来不想打扰他,想赶紧让他看完下楼去的,但这人说起话来一句顶人一句,实在是太可恶了!
“真的假的?”林煜绕到了邵文锡面前。
“你挡到我了。”
“邵文锡,你真不想在had待了吗?”
邵文锡歪着头反问:“你没有这个念头吗?昨天晚上,你看起来像是准备辞退我呢。”
林煜解释道:“我吓坏了嘛,我才舍不得呢。那念头就跑出来一小下,我已经给扼杀掉了。我不辞退你,你也不要辞退我好不好?”
邵文锡淡声道:“我的试用期还有两个月。”
林煜抿唇凑得更近,在对方下颌线旁用气声发问道:“我不只是在说这个。”
邵文锡喉结滚了一下,冷漠地往后退了一步提醒,“林警官,这里是嫌疑人的居所现场,你应该保持好专业的态度。”
林煜咬一下下唇,越过邵文锡的肩膀忽然看到了什么,眯起眼睛问道:“那边那些瓶子是什么?”
邵文锡转身过去看了一眼,说:“应该是定画剂,通常用于炭笔和素描,定画剂可以延长干粉类作品的保存时间,使画面显得鲜艳。”
说着,邵文锡又发现这些瓶子并非压力气罐,于是挑眉道:“这是他自制的。”
“这玩意儿还能自制呢?”
“有松香和酒精就可以按照一定比例自调定画液,但他这个好像要复杂一些。”
林煜也要拿起来闻,邵文锡按住他的手说:“有轻微毒性,没有闻的必要,不过,你看到这屋里都有什么东西了吗?”
林煜愣了一下,然后恍然道:“……这里有油画和雕刻,但是没有干粉画的作品啊。”
不仅没有作品,林煜连炭笔和素描铅笔一类的东西都没有看到,又问了搜过房间的鉴证员,对方说只提取到少量的炭屑,还并不是从房间里提取的,而是从顾悯源的车上。
他是在别的地方作画的。
邵文锡凝望着房间里的一切,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通常来说,手术刀这样锋利的凶器,更准确能杀人的位置应该会选择颈动脉,但昨天晚上,顾悯源在情急下的第一反应,却是要刺向邵文锡的胸口。
“翻一翻周围的东西,看看……有没有和心脏相关的内容。”
他说,他不是一个冷血的刽子手,他说他不会延长死亡之前不必要的痛苦,但是他杀害陈默升的时候,却选择了压迫窒息,是和他寻常的方法不同的,他认为具有惩罚意义的一种。
“这个吗?”
林煜举起他从床的另一边找到的画册,邵文锡看过去,眯起眼睛说:“阿努比斯。”
林煜自己又看了一眼画作下面的小字,半是羡慕半是欣赏地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