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光线不是特别明朗,也没人在,言之菀进去就将门顺手关上,去供桌前的蒲团跪下,盯着最前排两座写着言澍、许明月的牌位看了会儿,点了三支香便拜。
“爸,妈,女儿回来看你们了,”拜完,言之菀小心将香插进香炉里就开始说,“我好不容易回这个家里,你们可一定要保佑我万事胜意啊,这样我就能时常来这里,和你们说说话了,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好无聊的,你们又不跟我玩。”
言之菀愁眉苦脸地碎碎念了几句,换个姿势盘腿坐在蒲团上,臂肘撑着一边膝盖,按了按太阳穴又叹气,“虽然我总是喜欢玩,不过你们的东西我会守好的,放心吧。”
话刚说完,祠堂大门便从外被推开,言之菀听见有鞋跟踩在地面的声音,就换回原来跪拜的姿势,挺直腰杆跪着。
苏君玉轻睨了眼,摆手让顾明出去,“在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接近。”
“是,老夫人。”顾明带上门,一声不响地退回外面。
苏君玉走来供桌左边的木椅旁,见香炉里新添了三炷香,就垂目看言之菀。
“奶奶。”言之菀抬起头小声喊。
“但凡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奶奶,你也不会现在在这里跪着,”苏君玉着木椅施施然而坐,字字如钟沉响,“你私自去郢城是为了什么?”
回家前,言之菀根本没有打算瞒着苏君玉,就说:“两年前有人告诉我爸妈的车祸并非意外,让我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找一个叫钱子恒的人,我花了不少时间找公安局的朋友帮忙查了下,就想着先回来看看。”
苏君玉抓紧椅把手的龙头,神态凝得不寻常,“告诉你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认识,”言之菀说,“他是个流浪汉,那天我开车去学校,不小心在一个拐角处撞到了他,送去医院急救的时候他告诉我的,之后我去交治疗费,回来病房里他就不见了。”
“你见到钱子恒了吗?”苏君玉又质问。
言之菀摇摇头说:“出了点意外,没见着。”
苏君玉突然怒火中烧,将手边案台上的一杯茶水给推砸去地上,茶杯碎得四分五裂,茶水冒着腾腾热气,狰狞着往上飘,“我从小怎么教你的!不要去做没有把握的事,要沉住气,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你这是打草惊蛇,而且你有什么证据去证明车祸是意外,这个宅子里的人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如果你真的见到钱子恒了,你又能以什么理由去指控别人,那件事也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你怎么让大家相信事情的真相?!”
“抱歉奶奶,我当时也没想到会出现那样的意外,”言之菀低头看着膝盖前的地面,“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会继续查下去,不惜一切,我只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苏君玉的手背突起根根显眼的骨节,昔日风采已完全从脸上消失,犹剩历经风霜般的苍老面孔,眼眶里爬上了细微血丝。
许久不听苏君玉言语,言之菀缓缓抬起头,见苏君玉这副模样不由愣了愣,低低唤声:“奶奶,对不起,是我没考虑清楚就着急去找人,以后”
“以后这件事你不要再随便插手,”苏君玉打断她的话,“先把你目前该做的事做好,之后要怎么样之后再说。”
“奶奶!”言之菀急起来,“这件事我必须得继续查”
“行了,如果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奶奶,什么话你都得好好听着,”苏君玉道,“你是小澍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言家嫡子的小女儿,先好好站稳脚跟吧,有几分能力做几分事,阿晟那边要问起,知道该怎么说的吧?”
言之菀敛紧眉心,沉默了会儿才回答:“知道。”
“这几天先在家里面壁思过,哪里也别去,后面回学校把毕业的事情办完了再回来。”苏君玉起身,往祠堂外走去。
也不知道静气凝神打了多久的坐,言之菀从祠堂里出来时,天边黑色的夜幕已悄然拉满了头顶上的整片天空,看看手机,都已经八点了。
正想往回走呢,竹林里就蹿出一个倩影来,趾高气昂地环着胸挡住了回路。
“言之菀——!”
言之菀站住,用视线悠悠打量面前的人,一袭及踝白裙,卷发飘飘,小脸精致,就是表情不太友好,便询问:“有事?”
“没事儿,”言佳漫傲慢地睨着言之菀,“我就是来看看你被奶奶骂成什么样了,这么久都躲着不出来。”
这言佳漫是言铭的二女儿,当初言晟和她一块儿被接进言家的时候,她那会儿才五岁,比言之菀大上四五个月,还有些害怕言之菀,现在倒是时过境迁不一样了。
“我可警告你啊,不许气奶奶,身体好不容易被吴姨调理好了,你这个私自回国干坏事的要是再把奶奶气着,我跟你没完!”言佳漫又说。
啧,原来靠山是奶奶啊。
言之菀轻轻咳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像也没那么想说,就偏头抿开笑意欲接着走自己的路,言佳漫不依不饶,又给堵上。
“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想去哪里?”言佳漫宛若一个管家婆。
“去吃饭啊,”言之菀歪头用眼神指指身后的祠堂,“守了一下午的香火,肚子都饿瘪了,要不你帮个忙去守守,我吃完饭再回来接班?”
这时候的祠堂外面就亮着两盏灯笼,路灯也昏暗十分,竹林里似乎还有鸟虫在喋喋地叫,平常要没苏君玉吩咐,她根本不会到这边来。